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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一脸急切的样子,追问道:“老爹好好的,咋说死就死哩?铁蛋又是去哪咧?”
铁柱妹子轻叹一声,眼睛红红地说:“两个月前,我嫂子陪我大老子,到街上抓药。才到药铺就碰上潘老五,他上来就对我嫂子拉拉扯扯耍赖皮。我大老子实在看不惯,就上前拦挡。
不料,被潘老五一把推倒,就再没缓过来。等抬埋咧我大老子,铁蛋就约咧我哥和瘦猴子,清早到镇西头的打麦场合计事情。
我哥回来,慌慌张张的收拾几件衣裳,说是和铁蛋哥出趟门,问他去哪里,也不说。
几天后的夜里,听说潘家被一伙拿枪的人给抢咧,卷走不少财物,还把潘老五的那个给割掉咧。”
祥子随口问道:“把啥给割掉咧?”
铁柱妹子脸一红,垂下头低声说:“就是男人那截东西么。”
祥子忙把话叉开说;“是铁蛋他们干的么?”
铁柱妹子仰起头说:“潘家的人,怀疑是铁蛋他们干的。可那伙人,都拿黑布蒙着脸,没看清。警察也来家问过两次,后来就没了声气。
铁蛋哥他们走咧没两天,我嫂子也说是要出趟门,和她哥赶着马车走咧,就再没见回来过。”
祥子沉吟了一会,正要转身回走,铁柱妹子赶忙拦住,说:“到屋喝口茶吧,大哥。”
祥子冲她笑笑说:“不咧,我今天还有急事,改天去你家。”
说着,便拧身跨马而去。
滋泥泉子,是块平坦而又荒芜的盐碱滩,只在靠北边的一窝榆树旁,稀稀拉拉的坐落着几户人家。
虽然没有了硝烟的味道,但激战中留下的战壕和弹坑,却历历在目。
从战车压扎的痕迹,和零乱而又糢糊的马蹄印,可以想象战斗的激烈程度。祥子似乎是,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了,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每遇弹坑密集的地方,或是被烟火熏染过的战壕,他都要立马静观良久。
来到一片杂草茂盛的地段,祥子被一群吃草的羊挡住了去路,方才回过神来。
见不远处,有个放羊的中年男子,正踮着脚,朝他张望。便勒转马头,绕过羊群,径直朝那人奔了过去。
临近,祥子翻身下马,冲满脸狐疑甚至略有些紧张的放羊人,笑笑说:“向老哥打听件事。”
那人脸上僵硬的笑笑,说:“啥事么?”
祥子往前凑了凑,说:“今天,有没有见到个骑白马的姑娘,朝这里来?”
那人,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地说:“这地方,有两三个月不来人咧。
自打盛世才的人和马仲英干过仗,死咧不少人。放羊的人,都嫌这里阴气重,不愿来。我生来胆子就大,我不怕啥。”
祥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马仲英死的那些人,都咋处置咧?”
那人长叹一声,说:“都捡到车上,拉到前面的碱沟埋咧。”
说着,朝西南方向指了指。
祥子接着又问道:“里面,有女的么?”
那人笑着遥遥头,说:“哪我咋知道哩,光死人就拾掇咧两天,到处还冒着烟哩,谁敢往前凑哩。”
祥子谢过放羊人,策马朝西南方向走去。
不多时,一道天然形成的深沟,便横在了眼前。
沟的两侧,长着疏密不等的芨芨草,沟底是泛着碱的湿土,有些低洼的坑槽里,还集着黄亮的盐碱水。
顺着沟槽往前走,在拐弯处,新土堵住了沟的两头。隆起的土堆,都高过了沟沿。
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腐尸的气味。祥子叹息的摇了摇头,便勒马朝东而去。
此时,西边的太阳,已经开始泛红。
凄凉的战场,只有几只麻雀,在不知忧愁的来回飞翔着。
极目望去,夕晖下,几户人家的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给这块凄惶的土地,平添了一丝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