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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闵暮北的脚步停下来。
闻翘探头看过去,发现前方的庭院里,一个女子背对他们,孤伶伶地坐在廊下。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能清楚地看到黑发上夹杂的银丝,她的身形十分纤瘦,一袭月牙白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仿佛没有几两肉。
闵暮北的眼神滑过几分痛楚,轻轻地唤了一声:“阿菀,我回来了。”
那女子转过身,闻翘看到一张瘦削苍白的脸,眉眼清丽,若是多点肉,一定是一个风华如炽的美女。然而如今,她的美貌被病痛掠去,只剩下枯槁的苍白,整个人暮气沉沉。
她的神色很冷淡,只是随意地看他们一眼。
闵暮北带着闻翘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拉着她的手说:“阿菀,你看看这孩子。”
狄菀抽回手,不过视线仍是朝闻翘看过去。
闻翘站在不远处,绷着脸不作声,手心有些湿濡。
闵暮北说:“阿菀,这是素涤的孩子!当年素涤没死,她留下一个孩子”
狄菀的身形一震,原本冷漠的神色瞬间有了变化,身形微微颤抖起来,张了张嘴,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素涤”
闵暮北有些不忍,但仍是说:“原来当年素涤没有死,那女人用别的死婴混淆我们的感知,让我们以为素涤死了。她将素涤丢到中央大陆的一个偏僻之地,等素涤长大、成亲生子时,她还是对素涤出手素涤在三十多年前还是死了,只留下这个孩子”
狄菀苍白的脸蛋浮现一抹病态的晕红,手指死死地抠住闵暮北的手,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口血。
闻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
狄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最后无力地闭上。
闵暮北心弦俱颤,颤着手抱起她,风一般掠走。
被留下的闻翘呆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蹲在庭院里看着路过的一些毛茸茸的兽,这些毛茸茸的小妖兽都是十分温和的那种,不会伤人,很多女修都喜欢养来当宠物。
几只妖兽见她蹲在那儿,好奇地朝她跑过来,用毛茸茸的身体蹭了蹭她。
闻翘掏出几颗黄级灵丹喂它们,这黄级灵丹是宁遇洲以前炼的,自从宁遇洲能炼地级的灵丹后,闻兔兔它们已经不稀罕这种低阶灵丹,这些灵丹也留下来,正好可以用来喂这些低阶妖兽。
在闻翘喂妖兽时,闵暮北匆匆赶回来,见她蹲在那里用灵丹喂妖兽,不由松了口气。
“阿娖,阿菀醒过来了,她想见你。你去见见她,好吗?”
闻翘将最后一颗灵丹喂给妖兽后,便站起身,跟着闵暮北走,问道:“她她没事吧?”
“暂时无事。”闵暮北的声音有些沉,“阿菀生平最恨别人欺骗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要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我不能骗她。”
闻翘哦一声,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何会没有丝毫隐瞒地将这事直接告诉狄菀。
“刚才我花了些时间为她护住心脉,所以没能顾及你”闵暮北小心地说,生怕她以为自己故意将她晾在那里的。
然而闻翘比他想像的要平静,没有一点年轻姑娘面对亲人时的任性,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知道。”闻翘一副理解的神色,“如果她实在不好,可以让我夫君过来看看。”
“你是说宁遇洲?”闵暮北怔了下,“他不是阵法师吗?”
“我夫君丹符器阵皆通。”闻翘一脸骄傲之色,“他的炼丹术最厉害,海神节时,我用来和海兽们交易的极品灵丹,也是我夫君炼的。”
闵暮北大吃一惊,觉得自己好像小瞧宁遇洲这外孙女婿,说不定他先前说的对阵法“略通”,并非是略通。
很快就来到一间装璜清雅的房间。
闻翘跟着闵暮北走进去时,发现狄菀已经坐起身,她的衣襟上还有凝固的血,整个人瘦得可怕。她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闻翘,没等闻翘走进,她已经踉跄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闻翘的双手不知怎么摆,只能木愣愣地由她抱住,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人身上混乱的气息,枯竭的生机,还有渗到她肩膀上的泪,心头不禁有些发酸。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和她娘亲一样苦命。
闵暮北站在一旁,看着妻子搂着外孙女默默地垂泪,他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差点也落下泪来。
不过他心里更多的是高兴。
阿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她平时都是一个人待着,对什么事都十分冷漠。以前能引起她强烈情绪的,也唯一有在知道狄萤的消息时,还有和闵素淋过来看望她,那时候的她是疯狂的,怨恨的,直到将自己弄得筋疲力尽,耗尽所有的精力昏睡过去。
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敢再让闵素淋过来看她,渐渐地闵素淋自己也不再踏上穿云岛。
自从闵素淋不来后,她又变得沉默寡言,冰冷冷的,将自己封闭起来。
直到狄菀再次昏迷过去,闻翘坐在床边,看闵暮北熟练地取出一颗灵丹喂她服下,然后给她输了些灵力。
“她没事吧?”闻翘小声地问。
闵暮北的动作微顿,朝她笑了笑,说道:“白凤岛岛主已经去请丹盟的王级丹师过来,阿菀应该很快就没事的。”
闻翘哦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女子。
她的手无意识地扯了扯袖子,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虽然想和闻翘多相处,但闵暮北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安置好昏睡的妻子后,便带闻翘出去。
他将闻翘送到宁遇洲他们居住的客院那边,温柔地说:“你们先在这里住下,穿云岛的环境不错,你们可以在这边修炼。”
闻翘嗯了一声。
见闻翘回来,客院里的宁遇洲和秦红刀等人纷纷过来。
闵暮北看他们一眼,忍住心中的不舍,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方才离开。
闵暮北离开后,一群人簇拥着闻翘,都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虽然他们没见过狄菀,但也知道狄菀的病情一定很严重,否则不会要去到中央大陆请丹盟的王级丹师过来。
宁遇洲能敏锐地发现她的心情并不好,朝宁寄臣说了几句话,拉着闻翘回房。
这种时候,也只有最了解她的宁遇洲能安慰她,众人明白这道理,并没有不识相地去打扰,连闻滚滚想趁机跑过去,都被闻兔兔冷酷无情地拎走。
房间里,宁遇洲将失落的姑娘抱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我们有阴阳泉水,有净灵水莲子,有仙灵蜜,还有很多高阶灵植只要狄夫人的情况不像当年的苏望灵那样,都能救的。”
就算像苏望灵那样,他们最后不是也救了!
闻翘终于开心一些,仰头看他,说道:“夫君你真好。”
宁遇洲轻笑起来,低头蹭了蹭她柔软的脸,在心里喟叹一声:傻瓜,原本你不应该经历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