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复仇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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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复仇枪声

    云雾笼罩着事故现场。撞击发生后的几分钟后，四周归于清冷静寂。突然，一条人影从山崖边上滑下来，敏捷而灵巧，像一只猎豹一路跳跃着。在接近撞车的位置停了下来，伏下身子，机警地观察、等待着，好久，确定一切均已安全无碍之后，才一点点靠近。此人身材瘦小，年纪在二十三四岁，一手拿着一个关着的手电筒，一手攥着一个打火机。像是一个低智儿一样，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什么。他此来的目的就是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对事故现场进行彻底的清理：将车子和里边的人，不管是生还是死，一起烧掉。委托人很精明，说好总共5万，先期只付1万元，怕他跑了，余下的则要见到烧车的火光才能支付。

    对方如此歧视的态度，令他心中愤愤不平。他本是个诚实守约的人，做成这票生意实属不易。是他建议选择这个危险路段作为制造车祸地点，而且事先在这里埋伏，等待委托人设法将目标车辆引过来，将其挤下山崖。他先后跑到这里3趟，然后又守了1天1夜。好在经常在这里跑车，地形熟悉，但是仍然有几次差点认错了目标车辆。现在，总算完成了，终于可以拿到余下的钱。不过，在清理之前，他临时产生了一点好奇和贪心，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可以让他带走。

    月光出来了，照在他的脸上，其左脸下半部颜色显得深暗一些，如果是白天可以看到这块面皮非常粗糙，像是火鸡脸上的红色粗皮，正因为如此，他被人们称为“火鸡脸”。从记事时就是这样被人叫，至于真正的名字则没有人知道。或许正是嫌他丑陋，父母才将他抛弃。后来因为偷车被抓进少管所，警方给他起了一个正式的名字，他也不怎么在意，还是认可这个旧名。火鸡脸先来到驾驶员这一侧，车门已严重变形，驾驶员挺直身子，一动不动，折断的方向盘插进了他的前胸，其表情极其恐怖。他转到驾驶座后方，用手电照了照，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小女人，也被挤得一动不动，像被塞进笼子里的一只小猫。脸上被碎玻璃划破一条口子，仍在流血。隔着车窗伸进手去，扯下她颈上的项链，她痛苦地轻叹了一声。这是一个年轻而无助的女人，其动人的脸庞丰满的胸部，以及那声如梦中一般的轻叹突然激起了他的欲望。不过，他只是掳了一把她胸前的那柔软的双乳，然后将电筒转向其他地方。他有点失望，她身边只有一个装着一个铁家伙的大背包，没有随身的包。他聪明地放弃了。他不知道那个铁家伙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显然不方便带走。他不能太贪心，这是多年来游走于法律边缘学会的智慧。他口里念念有词，不停地重复着什么“别怨我，别怪我，别追我，别吻我……”像请求车内的死人原谅他，其死后的鬼魂不要与他同行。

    他转向车头右前方副驾驶员的位置。这边虽然也因撞击受到挤压，但由于不是直接撞击的着力点，车厢变形不大，车门上的玻璃也没有全碎，他试图拉开车门，开始没有拉动，终于拉动之后，举起手电筒往里一照，立即后悔了：随着一声震耳的巨响，他的前胸像被一记重拳痛击了一样，接着是一阵烧灼的痛。他捂住伤口，感到那里有滚热的东西流出来。他整个身体向后倒去，嘴里依然嘀咕重复着那句话：“别怨我，别怪我，别追我……”待最后一点意识开始从他的身体里流走，便悄然无声了。

    乐承宇艰难地从车内爬出来。身上每一处都在痛，脑袋里好像有几百只大钟在同时敲响，震得他头痛欲裂。他紧握着那支六。四式手枪。多亏支队长让带上这把枪，多亏叶向天在关键时刻拧转车头，使撞击受力点落在车头的左前方，从而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了他。想起刚出发时，叶向天曾开玩笑地请周雪坐在他这位驾驶员的身后，说如果发生车祸，驾驶员这一边应当比较安全，因为在撞车的关键时刻，驾驶员的生物本能将是自保，一定会下意识地将撞击点避开自己的这一侧。可是，叶向天的实际行动却是正相反，他舍弃了自己而保护了别人。人间的无私大义，让他战胜了生物本能。

    救援人员赶来后，将叶向天从残破的车厢内架出来，平放在担架上。乐承宇紧紧地抱着叶向天的身体，过了好久，才在救护人员的催促下慢慢地放开。乐承宇走到那名谋杀者的尸体旁，法医已确认死亡，正等待着装入尸袋。一张丑陋的脸，双目依然睁着，像是盯着自己。细看才知，他的视线已穿透过去，似乎穿透了天空。

    叶向天由于胸部受伤严重当场牺牲。周雪头部受到撞击，有一点脑震荡后遗症，医生说调治一下就会恢复，而最让她担心的却是脸上的划伤会不会留下疤痕。乐承宇在撞击时，由于其左手试图阻止叶向天向右拧方向盘，结果，在剧烈的撞击时左臂受伤骨折。

    听到这边发生的情况，支队长褚群山半晌没有出声。第二天，他便乘车紧急赶来。见面之时，他脸上写满疲惫和悲痛，拉着乐承宇的右手，脸上充满了痛惜和关切。

    “破案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别难过。跟我回去，先养好伤。”褚群山说。

    乐承宇痛苦地摇摇头。他心中悔愧交加，感觉哀嚎随时都会冲破喉咙，他强压着不让它冲出来，却像被噎住一般不住地打嗝。感觉如果允许自己发出这一声叫喊，意味着承认了失败。

    “您先带向天回去，我留在这里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我一定要找到远志，我的胳膊没有关系！”他说。

    “好兄弟，难为你了。”褚群山声音有一点异样，显然也在抑制内心的激动。“找到远志的线索，马上回去。远志的目标还是在C市。”

    “明白。”乐承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