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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冯孚身侧探出身,道:“我在这里。”冯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道:“赶了一夜的雨路,可真有些累了。诸君和使君说话,我到别屋去歇一会儿。”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冯孚告罪,告罪。”从门槛旁侧身而过,向一旁的厢房大步而去。众人原本便不是来找冯孚,因此冯孚走了也不在意,只是盯着吴晨。除了蒋义渠和审荣等寥寥数人没有,方才议事厅中的武将大半都到了。吴晨侧身将众人迎进房内。这间厢房本是邺城官邑中最大的一间,但众人落座,仍是挤得满满堂堂,有几人因为没有座垫,干脆便站在门槛边。
韩猛开门见山,说道:“方才审公和我们商议了半天,审公虽然没有定案,但大伙儿都觉得是个机会。但有些事不问清楚,大伙心里没底,因此咱们便来啦。”
吴晨道:“有什么事,但问无妨。”韩猛还未开口,一个年纪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的大将已先开口,说道:“使君说曹操不在城外,这话可是真的么?”
吴晨知道此人名韩荀,字敬之,向他点了点头,道:“情况确实如此。我和他在河内河东打过两仗。河内那一仗是遭遇战,我军军中出了内奸,被他率军伏击,跑出来后,我军穿王屋山入河东,在安邑和于禁打了一仗。随后曹操赶来,我们在中条山中又打了几仗,幸亏天降大雨,我们趁机离开中条山,之后顺黄河从河东入河南,在河南呆了数日,其后曹操再次赶到,我军先一步掘开廛水水坝,淹了尹洛平原,将曹操甩在身后。按数次接仗的时间推算,曹操主力虽是马步混合,但调动极快,我军是纯骑兵,但曹操数次都是只差半日便能追上我军。若不是掘开水坝,将曹操主力困在水中,我们也没那么容易到河北来。”
众人听得啧啧不已。吴晨说的虽然平淡,但这些武将都是和曹操主力交过战的人,交战之后无不丢盔弃甲,被杀的狼狈逃窜,以己度人,更觉吴晨说的每次接仗愈加惊心动魄。
停了半晌,一人道:“若依使君所言,岂不是咱们只有半日的时间击破邺城之围?”吴晨道:“其实我军穿过浮戏山后在东郡还打过一仗,那次我军一日一夜奔袭三百余里,到管县渡口时人马几乎都脱力了。曹操不似我们这般深入敌境,因此没有可能会像咱们一般拼命赶路,我看他至少需要三日时间从河南转到管县。加上我军渡河前曾将渡口附近的所有船只烧毁,即便曹操从河内和河南诸县调集船只,也需要数日的光景才能集结完毕。因此我们至少有五六天可以用来击破邺城之围。”
门口的一人道:“……使君是何时到的河北?”那人面色青灰,脸庞瘦削,眼眉低垂,一脸苦相,他在议事厅时便是坐在最后,一直没有吭声,吴晨对他印象不深,只知他是偏将军,名字却有些模糊了,向他点了点头,说道:“我是前……五月十九日到的朝歌。”那人道:“啊,那即是说曹贼……曹贼两日后便会重回邺城……”牙关磕碰,竟是先自胆颤起来,厅中众人却没有一人发笑,人人面色阴沉,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
吴晨万万没有料到河北将领竟然会如此惧怕曹操,心知若不能重立众人的信心,这仗不打也输了,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也不一定。我军在洛邑停了数日,连克数城,许县震动,而我军的行军路线本是向许县而去的,曹操在河南受阻又被我们甩在身后的情况下,自应到许县去截我们。一来一回,也要五六天时日。因此他至多会在二十九日或者三十日到达邺城。这七八天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厅中众人暗暗舒了口长气。韩猛道:“那么这七八日该如何做呢?”吴晨道:“首先是要击破邺城之围,否则大伙儿被困在城中,便有千般计策,万般筹谋,不破开城围便什么都没有用。而且此刻曹军主力未至,城外兵力不足,正是大好良机。”韩荀接口道:“破开邺城之围呢?然后怎么办?”
吴晨道:“一是举城东迁。邺城始终离得黄河太近,曹操的势力此时已遍及黄河两岸,黄河水道对他来说已非天堑,而是运粮运兵的坦途。举城东迁,一来背靠幽并,可以从幽州牧处补给粮草和兵员,二来拉长曹操大军的补给线。拉长曹操的补给线,我手中的骑兵便有了用武之地……”
韩荀一拍大腿,笑道:“好,便是如此。当日咱们在官渡的时候,曹贼没少派人骚扰咱们,这次终于也要让这老贼尝尝被人劫粮烧车的苦楚啰。”
屋中众人跟着叫道:“就这么办。”门口的那位偏将军叫道:“使君才说到一,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吴晨道:“其次,是张燕。举城东迁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因为东迁之后,至少邺城城墙都要拆毁,否则邺城反倒成了曹操大军据点,那便不是疲敌,而是资敌。城墙拆毁后,我军便再没有遮护,倘若此时曹操率兵突袭,后果不堪设想。因此需要有人从侧翼袭扰曹操,令曹操在我军迁移时难以全力应对我军。而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张燕。”
厅中众人听了“张燕”两字,脸上都露出为难之色。韩荀道:“使君初来河北,不明就里,其实咱们和张燕的关系一向不好,张燕嚣张跋扈,从不将咱们看在眼里,只看邺城被围这么久,这贼子丝毫没有动静便知……”韩猛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倘若城围一天不破,什么东迁,什么张燕,都是白日做梦。这些话放到邺城之围破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厅中众人连连点头。韩猛道:“使君,我倒不是说你白日做梦,你比咱们这些人看得更远,咱们现在已是心服口服。但说的太远我们也看不清楚,不如说点实在的,使君有几成把握破开邺城之围?”
吴晨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顿了顿,说道:“有七成。第一,我军在邺城的兵力有三万到四万,而城外曹军也不过四五万……”
刚说到这里,猛听得战鼓声从屋外响了起来,吴晨心中诧异,眼神向窗外瞟去。屋中的众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韩猛见吴晨停住话头,笑了,说道:“看时间也是时候啦。使君有所不知,这一个多月,曹军一向便是在此时攻城的。”吴晨道:“这一个月来一向如此?”屋内众人齐齐点头,道:“是啊,这一个月来曹军都是已时初刻出兵,未时中刻收军。”韩猛起身,向吴晨道:“我们这便去守城,使君操劳了一夜,这便先歇息吧。待使君歇息好,咱们再来同使君商议破围的事。”
将众人送出房门,吴晨转身回入屋内。连着数日奔波,这时真是有些困了,但心中记挂和冯孚所说的与审配详谈的事,因此合衣靠在床榻上,屋外不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数年来,吴晨还是第一次距离两军相战的前沿这般远,只觉得那喊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终于一片寂然。
猛听得“哚”的一声,吴晨当即惊醒,就见冯孚一脸歉然的扶着小案,显是冯孚推门进屋,却见吴晨熟睡,不欲打搅,倒退出屋时碰到桌岸。吴晨用手抹了抹脸,道:“啊,冯主薄回来啦。”猛然见天色阴沉,悚然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冯孚竖起两个指头,道:“不久,也就两个时辰而已。”吴晨道:“两个时辰?哦,天这般阴,那是又要下雨了。该死,我还以为只睡了一小会儿,主薄一定回来很久了。事情办的如何?”冯孚道:“审别驾来过两次,但见使君睡得太熟,因此没敢打搅,只说倘若使君醒了,他再过来。”吴晨道:“还是我过去吧,都让他来了两次了。”冯孚道:“也好。”
吴晨将衣袍整了整,再揉了揉脸,随冯孚快步而出。刚出到官邑,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吏已迎了上来。
“使君这是要去找审公么?”那文吏年纪在十七八岁,面容青稚。吴晨点了点头,小吏道:“审公吩咐小的,若吴使君醒了,便带使君去南门望楼。使君请随我来。”吴晨道:“好。”
小吏在前,引着吴晨和冯孚一直向南。吴晨到过长安、襄阳等大城。长安破损已久,只是在钟繇持节镇辅的四年进行了重建,规模和建筑都难与襄阳和邺城相比。而邺城和襄阳虽然同为大城,却各有韵味。襄阳勾梁雕栋,细致精丽,而邺城则古朴雄浑,别有一番大工不巧的浑然气势。
转过数条长街,远远就见浓烟从墨色的天空中升起,再转过一条街,三人便到了城墙下,此时大战刚结束,不时见民夫抬着受伤的兵卒和阵亡的兵卒从几人身旁匆匆而过。小吏领着两人来到城梯旁,向城上一指,道:“审公便在楼上,吴使君,请。”说着,侧身一让,让开楼梯口。吴晨见他只让开一人多宽的距离,心知这次审配只是想单独见自己,也不再和冯孚客套,说了声好,大步踏上城梯。
其时天色晦暗,大团大团的乌云密布空中,整个天空宛似一副被渲染的酣畅淋漓的泼墨山水。
上到城墙,入眼便是审配伟岸的身躯。审配换了一身玄色的长袍,去掉了头上的皮弁,只戴了一块青色的方巾。裹着浓浓水汽的风中,审配花白的长发,玄色的长袍都被吹向了同一方向。
听到脚步声,审配缓缓转过身,道:“吴使君知道为何我邀在这里见你么?”吴晨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审配抬起右手,指着东南,道:“因为这里是整个邺城距离平原最近的地方。我从孔璋兄那里听说了,使君对《讨曹操檄》知之甚熟,那么使君自也应当熟知这句话,‘世必先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成非常之功’。邺城被围,孤城窘民,守城的又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糟老头,正是救难于万一的非常之事。只是使君虽是非常之人,却不是审配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