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但曹军将领仍是厉声催迫,怒吼声连远在半里外的吴晨也听得清楚。
吴晨让过马队,就在步兵进入伏击圈的刹那,猛地将手向下挥出,弓弦崩响的弹动声里,千余劲箭掠过百余步的空间,雨点般落入曹军阵中,数十支火把像是狂风中的苇花,顺着羽箭的方向抛飞而出。没有了安定军发动袭击的号角声,这些被突袭的曹军一时间仍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后军撞向前军,登时乱作一团,直等第二波羽箭临空飞至,曹军兵士才醒悟过来,惊声大叫着挥动兵刃挑拨不知从何处飞射而至的羽箭。这时曹军战骑已驰出一里远,听到身后仓惶的叫声,调转马头,向这处驰了过来。吴晨向后挥手,号角声冲天而起,右翼一队千余人的战骑从侧翼冲向匆忙赶回的曹军,只一击间,便冲破曹军匆忙迎敌的一个百人队,利刃般直切曹军战骑中腹,这时埋伏在对面的黄忠也率军冲了进阵。两支千余人的战队,就如两支锋锐的尖矛,从左右两侧斜刺曹军主帅所在的中军。曹军兵士仓猝中伏,军心已乱,而且两支大军直冲曹军中军,曹军将领调集兵力巩固中军,指挥大乱,吴晨当即立断,喝令梁兴率亲卫纵马冲曹军侧翼。整齐划一的铁骑冲锋声中,曹军侧翼一触即溃,梁兴率人已摧枯拉朽之势将侧翼凿穿,跟着掉马而回,向另一侧翼杀了过来。曹军两侧翼被击溃,中军更乱,再抵挡不住黄忠和建智两军,狂叫一声,抱头逃窜。吴晨吹动号角,指挥大军左右穿插,将乱兵向巩县直驱而去。
陈群接到消息,一身戎装伫立城头,望见仓皇奔来的乱兵,提声大呼:“贼子要用乱兵冲城,没我的军令谁也不准开城。”向身后的偏将陈季、陈剡道:“你们两人从此刻便领督战军,哪个敢开城,就地正法。”陈季、陈剡轰然应是。
陈群转身望向城外哭天喊地狂奔而来的乱军,喝道:“想逃命的就躲到城墙下面,伏地不动,敢乱我城门的,杀无赦。”身后的数十名亲军将陈群的呼喝齐声喊出,那些乱军早已心胆俱裂,城上喊了些什么丝毫没有听入耳中,眼见城门不开,有的哭天抢地扑向城河,想泅泳而过,有的伏地大哭,求告城上的兵士念在同袍一场,开门放生,有的戗指怒斥陈群无恩无义,见死不救,一时间,哭声骂声喊声求救声响彻城墙上下。陈群面色阴沉,闭口不语。猛听得铮的一声,一人拔出佩刀,叫道:“城下的同袍原是为救我等才被西凉军追击,我站在这里坐看恩人被人屠杀,我还能是人么?”
陈群回身望去,就见那人须发被烧掉一半,正是从北山逃回来的兵卒,向左右道:“将此人拿下,就地正法,以正军纪。”陈季、陈剡将手一挥,兵士从两人身后涌出,向那人抢了过去。那人挥刀,就见白光闪动,抢前的三名兵士啊哟一声,手腕溅血,环首刀掉在地上。那人叫道:“我只是要开门救人,众位不要难为我。”陈群大怒,道:“陈季,陈剡还不将他给我拿下。”陈季、陈剡挥剑分从左右抢上,那人挥动长刀和两人斗在一处,那人臂力沉猛,长刀猛砍猛剁,陈季、陈剡虽然身手矫健,但刀剑相碰总是被他逼退数步,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他。陈群见三人在城头缠斗,面色更是阴郁,喝道:“弓弩手,此人目无军纪,就地正法。”
听到号令,城楼上的弩手挺身而起,将弩机对准缠斗中的三人。原来昨晚赢天一闹,陈群深以为戒,当即便将弓弩手调到城楼上。弩箭劲急,加之相距又近,伏在城楼上正可用以狙杀刺客。陈季长剑从左上角直劈而下,那人正被陈剡长剑缠住,眼见陈季剑势劲急,大喝一声,长刀圈转,砍在陈季的剑脊,铮的一声,陈季倒退两步,趁势后撤,陈剡跟着跳开。那人立知要糟,就地一跃,从城墙上滚出数丈,就听得哆哆声不绝于耳,方才立足处已插满数十支羽箭,再慢片刻,那人必然被射穿。那人在地上滚了数滚,还未来的及站直身,劲弩破空声又至,那人大叫一声,踊身从城墙上直跃而下,蓬的一声落入城河中。
“看不下去了,我们要救人。”数十人大喊着涌上城楼,正是方才被救回的那些人。拉拽吊桥的绞盘便在城楼侧的机关房中,那些人一涌而上,砍翻守卫,直闯而入,跟着怦怦声响了起来,正是用刀斩剁绞盘的声音。陈群恍然大悟,厉声喝道:“这些人是奸细,将他们统统拿下。”
就听得人喊马嘶,西凉大军已涌至城下,羽箭矢石暴雨般向城上飞来,密密麻麻的羽箭飞腾空中,直有遮天蔽日之势,城楼上的弩兵立时被射倒数人,惨叫一声坠了下楼。陈季、陈剡等人顾不上围剿那十余人,挡在陈群身前,挥刀挑击羽箭。就听得蓬的一声巨响,高高拉起的吊桥急坠而下,狠狠砸在地上,城外的曹军放声大叫,直涌上桥。十余丈长的桥面上挤了数百人,就见人头攒动,不时有人掉进护城河中,落在水中的兵卒,不会水的伸手惨叫,会水的则游过城河,有的奔向城门,有的干脆攀住城墙青砖的砖缝,向上攀爬。
陈群将挡在身前的陈季推开,厉声喝道:“将混进城中的西凉人都杀了,没有他们,吴晨进不了巩县。”猛然间就见东门火光冲天,当即想起混进城的西凉人有百余人,此处只见数十人,西门的火光一定是另外那些人放的。心中又急又怒,喝道:“陈谌,你率一千人看住西门,西门有失,西门有失……你也不用回来见我啦。”将箭令抛在地上。那唤陈谌的偏将拾起箭令,招呼身后的兵士疾步奔了下城。
陈群望向西门,就见那处尘烟越来越浓,心中隐隐觉得巩县今日是保不住了。想起临出许县时荀彧的叮嘱,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戳了一刀,直是痛彻骨髓。便在这时,从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闷响,呼喊声从远处响起,陈群喝道:“出了什么事?”一名兵士气急败坏的奔了过来,叫道:“西曹大人,西门的城门……西门城门被撞开了。”
陈群喝道:“堵上,用木板堵不上,用人也要堵上。”那兵士大步奔回。陈群向身旁的陈季、陈剡道:“率你们的手下增援西门……”想起深负荀彧重托,胸口气血一阵翻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陈季、陈剡大惊失色,叫道:“主上……”陈群怒道:“还不快去……”推开两人,大步走向雉堞,推开一名执戈的兵卒,从女墙的间隙向外探视,就见城外密密麻麻尽是人头,安定闻名天下的劲弩手占住外城两翼,手持短盾的兵卒从中间潮水般涌向正门和两百余步的侧门,城外曹军叫喊的更加凄厉。这时天色微明,就见无数兵士混杂在一起,蚁群一般渡过城河附上城墙。安定的军服和汉军的军服原也不易辨认,加上西凉人曾混进城中,令陈群错觉满目皆是敌军,一生所历凶险未有甚于此次。
便在这时就听得嘭的一声大响,吊桥上的兵卒齐声欢呼,陈群转过身,喝道:“出了什么事?”陈季叫道:“城门被破开了。”其时这时乱军从城墙下奔了进瓮城,陈群已经望到,道:“守住瓮城,咱们还没输……”话音未落,一人满身血渍奔了上城,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西门失守了……”陈群大步奔到那人身前,揪住他的衣领,叫道:“我不是让陈谌死守的么,他人呢?”那兵卒呜咽一声,叫道:“陈司马……战死了……”
陈群如受雷亟,像僵住了一般,陈季、陈剡叫道:“主上……”陈群苦笑道:“一语成谶,我说西门有事,士谋不用回来见我,他果然不回来见我……”仰头凝目,但两行热泪却已从眼眶中涌了出来。陈季、陈剡跟随陈群十余载,还是初次见他落泪,不由呆了一呆,跟着就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际,全身热血如沸,咆哮道:“我们这就将西门夺回来。”转身向城墙西门奔去。
陈群大叫一声:“回来。”陈季、陈剡和百余亲兵都停住脚。陈群道:“巩县外城有西凉奸细为内应,这次是保不住了,你们去也是送死。”陈季等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叫道:“就这么撤了?”陈群道:“我曾对荀令君道‘人在城在’,西凉人想得巩县,除非杀了我。”整了整戎装,淡然道:“陈季,你去偃师求救,陈剡,你去集合所有陈家部曲,我们退守内城。吴晨想得巩县,除非将所有陈家部曲都杀了。”
※※※
巩县内城高五丈,宽三丈,南北三百步,东西四百五十步,虽没有城河,但城高墙厚,吴晨围着内城转了数圈,就见城上曹军兵卒严阵以待,直是没有丝毫破绽可用。
诸葛亮道:“陈群将所有陈家部曲集合在内城,其他曹军都舍在了外城。建忠的部下有几人本已混进了城,被他发觉后将这些人尽数砍了,尸身丢在城外,首级则悬在城楼上。”吴晨抬眼向城楼上望去,果然悬着几颗头颅。诸葛亮续道:“外城的曹军已尽数投降,此刻押在校场,足有两千余人,几乎是我军人数的一半。如何处置这些战俘,还要使君早作定夺,迟则生变。”
吴晨苦笑道:“人数是我军的一半?我还从未在敌境处理过这么多俘虏。”诸葛亮愕道:“使君从来不留俘虏的么?”吴晨摇头道:“不是,以前的征战多位于凉州或三辅交界处,所获俘虏就可以押送回去,有时留不下俘虏,就干脆放他们走,但这次却是远离三辅,那是想押送也押送不回的。倘若将他们放了,看看城中百姓看我们的眼神,就知道后果,我今天放他们,明晚他们就会杀回来。”
诸葛亮点了点头,沉吟道:“但这事不能旧拖。”吴晨道:“我倾向于将他们放了,但这几日不行,需要等曹操回援许县,我们要离开时再放,这几日就将他们押在校场罢。孔明以为呢?”诸葛亮点头道:“亮也深以为然。”吴晨道:“那就这么办罢。”岔开话题道:“曹操还没有消息么?”诸葛亮道:“没有。咱们的斥侯终是外乡人,进到人群密集之地,难免会被人认出来,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有杀身之祸。但到偏远的地方去,却也寻不到可资料敌的战报。”
吴晨道:“还记得么,曹操围攻我们之前,我们也是大胜一场,我有预感,这次曹操仍是要故技重施。”诸葛亮笑道:“怎会忘了,那次是我第一次参谋军事,也是平生第一场败仗。”吴晨掰着指头道:“河阳那一仗应该算是第一次吧。河阳一次,安邑一次,那些我们都赢了,中条山曹操将我们围在山上,但被我们逃出,算是平手,巩县这次可是我们赢了……说起来,自孔明参谋军事以来,我们打了五仗,输一仗,平一仗,赢三仗,可说是战绩斐然。”诸葛亮道:“使君又在游说我留下来?”吴晨苦笑道:“我是怕习惯了有你在身边,你走了后就会连吃败仗……”见诸葛亮神色俨然,苦笑道:“是,我不说了。”
身后脚步声响,宋恪大步奔了过来,叫道:“大帅,大帅,许县来人了。”宋恪是汉阳翼城人,与云仪同乡,一直任云仪的副手,梁兴接手吴晨的亲兵营后,又任梁兴的副手。梁兴渐渐可独掌一军后,吴晨便将宋恪接手梁兴调任后的留营司马一职。听他说许县来人,吴晨不禁一愕,道:“这么快就认输了?”望向诸葛亮,诸葛亮也是有些愕然,沉吟了一下,道:“我看多半是来探问如何处理俘虏事宜的。”吴晨心想也对,向宋恪道:“将他迎到帅帐,我这就过去。”
进到帐中,就见一人背对帐门。那人身材中等,体态微微发胖,吴晨越看那人身形越觉熟悉,这时那人听到帘幕声响,转了过身,吴晨脱口叫道:“佐治,怎么会是你?”原来那人正是辛毗。辛毗望见吴晨,眼圈微微一红,哽咽道:“半年未见使君,使君……使君风采更胜往昔。”说着深深作了一揖。吴晨扶起他,道:“什么风采更胜从前,这一年来走的……”见到辛毗,不由得想起出走的马超,逃离的彭羕,潼关回望长安的蔡琰,以及声嘶力竭哭喊的马铁,心中极是感慨,原本想说:“走得走,离得离,何来风采更胜从前。”见辛毗鬓角白了一大块,想来这大半年他也过得不顺心,顿了顿,道:“佐治可是憔悴了许多,最近还好么?”
辛毗苦笑道:“何来还好?想起使君待我情义深重,我却决然而去,每夜思之就辗转难眠……”吴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坐,坐。”示意他坐下,自己走到帅案对面坐了下来,道:“佐治这次来又是为了何事?”
辛毗道:“名义上是代荀彧来与使君商议俘虏的事,实际上却是来道贺的。”说着,有些凝重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笑意:“我听说使君到达五射津后,就一直留意曹军的调度,眼看着曹操大军不断汇聚,心想我军兵力不如曹操,论粮草、人心向背更是难以匹敌,耳听得使君越来越深入河南,真是心急如焚,一直找机会想偷跑出城劝使君调军快回潼关,只是许县看守极紧,始终找不到机会,不想昨日清晨却接到使君大破巩县的战报,当真是喜出望外,恰好荀彧说起战俘之事,我便将这件差事讨过来了。”
吴晨道:“这次多亏了有孔明先生为我军军师,否则有些事的确难说。”站起身,向一旁的诸葛亮让了让,道:“佐治,我还没有和你引见,这位就是这次出了大力的孔明先生,他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亮。”向诸葛亮道:“这位便是辛毗辛佐治。”两人寒暄几句,辛毗笑道:“使君,恭喜你又得如此人才。”吴晨摇了摇头,道:“孔明先生只是我军客卿。”见辛毗一脸愕然,心中也是一阵苦笑,岔开话题道:“这次的俘虏,我会都放了,但是还要暂时将他们多收押几天。”辛毗笑道:“俘虏的事我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我知使君必有万全之策。不过听使君的意思,是不会在巩县多做停留?”吴晨心中一动,忖道:“辛毗一听我会放俘虏,就猜到我不会在巩县停留,更遑论荀彧了。”沉吟了片刻,道:“不瞒佐治,我至多在巩县停两日,两日过后,就会进军许县。”辛毗大吃一惊,道:“进军许县?使君这是要做什么?”
吴晨道:“逼曹操从并州撤回来。”辛毗脸色登时一变,长吸一口气,道:“当日我临走之前,曾建议使君闭潼关固河防而取汉中。论山河之固,关陇巴蜀实为一体,秦六帝,前汉高祖皆以之为根基,钳制天下英雄,使君韬略过人,怎地就是想不明白呢。”
吴晨苦笑道:“我自然明白,可是却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辛毗不悦道:“什么苦衷?”吴晨道:“如今神威天将军和庞校尉两部军马八千余人,都被曹操困在并州的泫氏,我调曹操出并州正是为了救他们。”辛毗长哦一声,苦笑道:“原来如此……唉,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使君讲……其实……其实一个月前并州就传来消息,泫氏已被攻破,守军全军覆没……”
吴晨就觉心像是被利锥狠狠扎了一下,一阵紧缩,刹那间胸口有种被窒息了感觉,四周的帐幕像是失去了支柱,劈头盖脸的压了过来,压在胸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哑声道:“你……你说什么?”
辛毗,诸葛亮见吴晨神色异样,齐声喝道:“使君,你怎么了?”吴晨摇了摇头,道:“佐治,你刚才说什么?泫氏……泫氏已被攻破?”辛毗一脸的惶然,但仍是点了点头。
吴晨霍然起身,大笑道:“好,好一个曹操,果然是当世独一无二的枭雄。哈哈,哈哈,好一个枭雄……”挑帘走出营帐,大步向外走出,远远的就听见自己的笑声在营寨间回荡,如此的怪异陌生,就像是一只被逼入死角的野兽,在嘶声呜咽。
吴晨从营寨西门走出,向西快步而去,直走到莽莽一片的洛水河滩,这才放声大哭。
※※※
作者按:司马懿字仲达,西晋王朝的缔造者。司马懿早年随胡昭胡孔明在陆浑山读书,恃才傲物,得罪陆浑周生。周生趁胡昭出去时,曾纠结一拨人要杀司马懿,被胡昭连奔数十里山路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