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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咱们也不可能走蒲坂。任晓的探子来报,今日早间于禁已率军顺涑水而下,估计便是要去蒲坂的。于禁以逸待劳,这么过去不是送死吗?”钟惠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便在此时,小倩突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钟惠脸色一红,向地上啐了一口,将脸扭了过去。众人离的太远,没有听清小倩说的是什么,但见黄硕嘴角翘起,微微而笑,心中都是怪异之极。
诸葛亮道:“并州大人,曹军很快就会赶来,还是抓紧时间先走,斥候的消息,路上慢慢说。”吴晨点了点头,号令全军向前。亲兵牵过战马,吴晨和诸葛亮两人并辔而行。诸葛亮道:“曹操前脚到,于禁后脚就去了蒲坂,以此推算,曹操是用赶鸟入穷巷的法子和我军相战。”
吴晨道:“怎么说?”诸葛亮道:“曹操率大军在我们紧追不舍,而于禁顺涑水而下,直切蒲坂,挡住我军渡黄河逃往左冯翊的通路。若我估计不差,夏侯惇也会率领河南军从箕关西来,逆黄河北岸而上,攻陕津,防备我军逃往弘农。”
吴晨在心中想了想河东地图。黄河水从朔方郡南下,遇潼关阻挡,折而向东,河东郡就位于黄河转弯处,与左冯翊隔河东西相望,与弘农郡毗黄河南北而邻,陕津蒲坂是河东通向上述两郡的河关要津。再想了想诸葛亮的话,沉吟道:“我明白孔明兄的意思,曹操是用两翼大迂回抄截,阻断我军后路,而他则亲率主力将我军向他两翼堵截的方向驱赶。”诸葛亮微笑道:“大迂回抄截?嗯,使君的用词极是新鲜。”在空中划了划河东的地形,道:“从蒲津向南十五里是风陵渡,由陕津向西三十里,也是风陵渡。我出潼关时,曾站在潼关关城眺望那处渡口,就见水势浑浑漫漫,极是浩渺,虽是良渡,但四千余人要渡到对面的潼关,怕也要耗费一些时日。”
吴晨心想,风陵渡两面环水,倘若真被曹操逼到那处,两翼又被于禁和夏侯惇夹击,确有全军覆没之危。想了想,道:“当初所以走安邑,是因夏侯惇和曹洪、魏种屯聚河内,出王屋山走河内,还没渡河就会先遭曹军优势兵力的迎头痛击。话说过来,走风陵渡,引夏侯惇逆黄河攻击,放空河内,而后趁机渡河直捣雒阳,是最好的结果。只是,如果于禁趁势而下,咱们两面受敌已很难应付,身后再有曹操追逐,后果我是想也不敢想啦。有没有什么法子营造出一种形势,令曹操难以追击,让我们从容引诱夏侯惇入河东呢?”诸葛亮苦笑道:“使君可是难为我了,除非有比曹操更强大的对手,他才会裹足不前,否则没有任何法子可以将他留在中条山。”
两人眉头都是紧皱,低头沉吟。前面马蹄声响,赢天纵马奔了过来,叫道:“大哥,曹操大军从前面绕过来了。”吴晨大吃一惊,旋即醒悟,曹操看到黑烟猜到大军行进的前路设有埋伏,因此一面派人紧追黄忠,一面令人从侧翼绕到前路。幸亏在设伏时,自己又命赢天在数里外另点狼烟,令曹操捉错伏击地点,否则此时已遭曹操主力突袭。喝道:“马成,任晓,派斥侯在前探路,发现曹操大军行踪,迅速来报。”
号令大军从山谷侧路急速而去。
山鸟从两面惊飞而起,显示曹军正从东、北两面迅速赶来。马成、任晓的斥侯散向南西两处,吴晨率军向南急赶数里,就见远处惊飞的山鸟从东向南延伸出一群,显然是有一大队兵士绕着群山从侧翼窦捷过来。赢天叫道:“曹操分兵了。”吴晨厉声道:“曹操是要将我们逼出中条山,再向风陵渡赶。继续向南,不要管他分不分兵。”众人齐声应诺,催动战马加速向前。就见三处飞鸟不断从军后数里飞起。
在山间直追逐了三个时辰,曹军终于缓了下来。但吴晨仍是不敢大意,仍急行军了半个多时辰,才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停下驻营时,众人都已筋疲力尽。
赢天大叫道:“不是说五月是河东雨季的么?这雨都跑哪去了?”吴晨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心知若是有雨,起码曹操视线被挡,脱离视线数里,便有机会甩脱曹军追逐。但正如赢天所说,这雨也不知到了哪里去,昨日放晴便再没有一滴落下。回身望了望诸葛亮,就见他站在一处空地上,抬头望天,沉思不语。吴晨心知他在观望天相,抬头也向天上望去,就见群星璀璨,风清气朗,心知这天相,近期内是一滴雨也不会下了,心中暗暗叫苦。果然,诸葛亮轻叹一声,道:“两日之内都不会有雨。”
黄忠道:“曹军追了我们几日,我们累,他们难道不累?老夫就不信他们都是铁打的。”吴晨摇了摇头,道:“曹操兵力远多过我军数倍,我们一直被他赶着走,他却可以从容调动兵力,轮流追逐我们。”黄忠一时默然。诸葛亮道:“使君说的对,倘如我们不能迫使曹操收拢兵力,而让他仍像今日般追下去,即使不被他赶到西面的旷野,也要被他累死。”黄忠冷哼一声,道:“他们会分兵,难道我们不会……”话一出口,想起己军的兵力远远少于敌军,嘿的一声,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停了下来。
便在这时,就听得一人唤道:“小贼,出来,小贼……”听声音正是钟惠。安定军分为前、中、后三军,前军负责探路和警戒,一直由任晓负责,自马成加入后,因为马成等人更熟悉中条山地形,因此也加入到前军。中军一向由吴晨坐镇,但加入黄硕、钟惠、崔倩三人后,吴晨便命梁兴坐镇,自己和黄忠、赢天一道镇守后军。听到呼唤,站起身,就见黄、钟、崔三人远远站在山林边,急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道:“钟姑娘找我何事?”钟惠道:“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她们找你有事。”吴晨向黄硕道:“小……嫂夫人找我什么事?”黄硕仍是黑巾蒙面,虽是连续数日行军,仍是身姿婉约,笑了笑,道:“嫂夫人不敢当,这幅地图记述的是今早大军曾经过的地形……”
吴晨大喜过望,探手接了过来。大军安营,生怕曹军偷袭,因此全军上下没有燃起一根火把,只能就着星光观看,就见地图针脚紧密,山川河流,依稀便是今早行军所过,脱口喝道:“太好了,这幅地图你们从哪里弄到的?”黄硕道:“这图是凭我们三人记忆所绘,难免有所疏失……”
吴晨又仔细看了看,但见地图延伸开去,所绘不只限于所经地域,笑道:“有错吗?我看没有,只是有些地形好像我们没有走过……”黄硕道:“那些地形虽然没有走过,但大体是按马校尉等人所说进行绘制……”吴晨开怀大笑,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了这幅地图,可再不会像孙子般被曹军追得到处跑了。”心中却想:“这地图针脚紧密,像极了小倩缝衣时的针法,但和她相处数年,还从不知道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嗯,是了,黄月英负责记述,小倩负责刺绣,钟惠……”向钟惠瞟了一眼,果然见她的前襟少了一幅,已知地图正是她前襟所绣,心中只觉一阵暖热。
诸葛亮等人听到吴晨的笑声,都走了出来,赢天顺手将吴晨手中地图抢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哈的大笑出声。黄忠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凑过头去,也只是望了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
诸葛亮仍是波澜不惊的神色,但眉宇间隐约也是暗舒一口气。吴晨道:“有了这幅地图,就不用像今早那样全凭斥候探路,我们能夺回不少主动。看这里,从这条岔路绕过去就有一条山溪,倘若顺溪走,这里有一处峡谷……早拿到这幅地图,一定可以叫曹操吃不了兜着走。”
黄忠笑道:“老夫已迫不及待要等曹操来,再狠狠教训他一顿,出出被他追得到处乱跑的恶气。”赢天道:“何需等明天,我们现在就去,曹操能安营扎寨的地方也不过几个,现在就去烧他去。”黄忠用力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好主意。”众兵士登时鼓噪起来。
诸葛亮笑道:“稍安勿躁。有了地图,我们不再是一摸两眼黑,何不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叫曹操大吃一亏呢?”
黄硕、小倩两人见众人喜笑颜开,也是微微而笑,轻轻扯了扯钟惠,缓缓走了。吴晨等人低声说笑,到发现时,三人已走得远了。
大军在山谷中休养半日,到天明时分,任晓的斥候来报,东、南、西数里处同时发现曹军斥侯。吴晨令赢天为前锋,领一千人沿溪谷向东,遇到曹军斥侯,便转而向南,亲率近三千人向南而行,到一处峡谷处埋伏起来。
五月的阳光已有一些毒辣,照在背上,有些像针刺火燎。太阳从东面的山峦升起,渐渐升望中天,就在巳时末午时初时,号角声从东面响了起来。那是隐隐约约的一声,但已有大群山鸟被号声惊起,嘎嘎叫着掠往空中。树木摇晃,尘头从树木间隙扬起,不多时已远远望见赢天的旗帜。诸葛亮突然站了起身,喝道:“不对。”吴晨一鄂间,就见山鸟百余只惊起,远不如昨日千余只齐飞天空的情景,心中立即明白诸葛亮所说的不对是指什么。显然赢天是诱饵,而追击赢天的曹军却也是曹操的诱饵。
“地图……”念头在吴晨心间一闪而过,暗骂自己思虑不周。己军想到制作地图,以曹操的身经百战,又岂会想不到?大喝一声,叫道:“冲下去,从正东突围。”
号角声中,大军从山藤直坠而下,骑乘战马的沿缓坡狂奔而下。便在这时,四周鼓声齐镇,喊杀声从西、南两个方向响起,山木晃动,曹军遍山遍野的从林木中涌了出来。吴晨扬臂大呼,赢天听见鼓声已知势头不对,调转战马向身后直冲过去。长戟挥舞,一戟将曹军领先的司马斩于马下。曹军校尉解剽听到前面鼓声雷震,催马向前,正遇到赢天纵马奔来。解剽大叫道:“拦住他……”话音未落,赢天已纵马驰到他身前,长戟斜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右肩侧直劈而下。解剽就觉像是突然陷身湍流之中,一股劲力涌动着,将自己向外直推出去。劲风扑面,像利刃一般,惊呼一声,挺矛直刺赢天面门。与己携亡的招数,赢天早已不知遇到过多少次,冷哼一声,催动真力,戟锋卷起一阵虹芒,正劈在解剽的肩胛处,骨头碎裂端着的声音响起,解剽连哀号也来不及发出,已被斩于马下,刺向赢天面门的一枪,距咽喉只余数分,再无后力,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解剽是于禁手下猛将,只一合间便被赢天劈死,曹军兵士全身一阵发凉,如坠冰窖,赢天大吼一声,纵马前途,所过之处,曹军将校以下再无一合之将,人仰马翻,尖锥一般直刺入曹军军阵。
战鼓隆隆,在山峦间回响,当真如万壑雷鸣一般。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里,大队曹军出现在侧翼,放眼望去,就见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向后翼掩杀过来。若是昨日,山中早已是山鸟齐飞,但除了远处外,山峦上下只有十余只飞鸟盘旋。吴晨心知曹操一定是派人将鸟射尽,暗责自己大意,但也知此时不是自责之时,厉声长呼道:“突破前方曹阵,突破前方曹阵……”
长呼声中,胡乱沉重的马铁声,渐渐凝聚,片刻间便汇成密集冲锋的隆隆巨响,向远处的曹军狂压而去。此时曹军中上级将领被赢天杀了数名,连一军统帅解剽也已身死,军心早已大乱,望见安定军骑怒涛狂锋一般横扫而至,心胆俱寒,四散奔逃。
只一冲击间,吴晨率军凿穿曹军,向远山狂奔而去。
远处鼓角齐鸣,林木踩倒,现出无数曹军。吴晨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厉声喝道:“向南冲……”依稀记得南面一条山溪纵贯东西,暗想即便被曹军围住,只要有水仍能顶上十余日。
军号、鼓角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吴晨率军在前,身后百余丈,黑压压的尽是曹军。吴晨身经百战,还从未有一刻,离全军覆没如此之近,但心中却出奇的冷静,指挥大军在曹军合围的间隙中不断游走,一路向南,远远望见那条山溪,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条山溪从东面蜿蜒流出,在一处山峦下遇到巨石分流向南北分流,在山的西侧合而为一,径流向西。那座石山便被溪水从群山中隔了开。吴晨率军冲到山下,就听得上游、下游蹄声隆隆,心中叫苦,喝道:“冲上山去。”
号令声中,黄忠、赢天两部压住阵脚,中军、后军蜂拥上山。曹军中军紧追而来,吴晨吹动号角,千余支劲箭从黄、赢两处飞射而出,曹军中军大片大片摔倒,赢天、黄忠厉声长呼,纵骑分从两翼杀入曹军,怒龙般直突中军牙旗所在。中军大纛连连后退,猛然间锣声响起,曹军中军向后疾退,箭雨从阵后飞蝗般升起。那箭雨覆盖数十丈空间,不及后撤的曹军尽数被羽箭射倒。吴晨在山上看得暗暗心惊,虽对曹操为压住阵脚不惜射杀手下之举极不以为然,但仍不得不佩服曹操当机立断的决断和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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