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姐周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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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玫是周林和蕴之的长女。

    周林和蕴之婚后第三年，周玫出生。

    周玫生下来就爱笑，两个弯弯的眼睛，见人就笑，很是招人喜欢。据说还没出满月，周玫就已经经常“哈哈哈哈”地笑出声了。惹得周玫的爷爷奶奶逢人就说“出了怪事了，成精了，没满月的娃娃声音那么大，跟个青蛙一样呱呱呱呱的”。

    因为是长女的关系，周林和蕴之都对周玫充满了热情，周玫的外婆李老太太也是对自己这个长外孙女喜欢得不得了，没事就跑过来帮着蕴之带周玫。周玫于是在李老太太的背上长到了四五岁。

    那时家里粮食不够吃，周玫嘴还挑，李老太太就常常从自己家里偷偷拿一点馒头和糖过来，用糖水泡了馒头，软软的喂给周玫吃——李老太那时已经和过继的孙子孙媳一起生活了——周玫于是一直叫李老太太“泡糖水的婆婆”。

    许是吃了很多甜食的关系，周玫从小嘴甜，逢人就叫，别人逗她她就能跟人东拉西扯聊半天，一点不怕生。蕴之后来回忆起来经常说，周玫爱说话是天性，才几个月时就整天嘴里叽里呱啦自己不停地说话了。

    作为家中长女，周玫其实和几个弟弟妹妹没有太大交集。二妹青梅出生时她三岁，青梅体弱多病，父母又要种地和各种找别的活路，周玫自有外婆照顾着。又过两年，三妹小桃出生，周玫已经上了幼儿园。再后来，最小的天官出生时，周玫已经上小学了，有了自己的同学和圈子，放学放假帮父母做做家务，干点活，跟弟弟妹妹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了。

    但是，周玫也是家里成熟最早的孩子。

    父母忙，弟弟妹妹小，周玫早早就学会了做饭刷锅洗碗，上小学时就可以在父母干农活时搭把手了，拾麦穗，掰玉米，背柴，样样都行。等到上初中时，周玫已经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了。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周玫刚上初中，每年寒暑假都会骑着家里笨重的自行车，学别人沿街叫卖烙饼了。

    周玫记得，那时每天早上五点爬起来，早饭也来不及做和吃，就骑自行车去邻镇进一箱烙饼，直接沿着周边的小村子开始叫卖，饿了的话就趁着没人吃个烙饼垫垫饥。生意好时，上午就可以卖完了，下午再去进一箱货，到晚饭前又能卖完。一天下来，周玫能挣个几块钱甚至十来块钱。那是90年代初期，周玫寒暑假马不停蹄，几乎能挣够自己上学所有的花费了。

    也因此，周玫上学没什么磕绊，除了中考时的一件事。

    周玫其实成绩一直一般，也许和干活多也有关系，周玫的成绩一直平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跟她关系特别好，从小一起玩耍上学的对门家美玉就不一样了。美玉家条件好很多，从小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从小一个班上学的，周玫从来没想过对比过。直到参加中考前，一个亲戚的话让周玫受到了很大冲击。

    那天周玫和美玉一起在美玉家玩，蕴之也和美玉妈妈拉着家常。周林家有个亲戚，周玫叫哥的，三十几岁的样子，经过路边，攀扯着问美玉妈，快中考了，美玉的成绩肯定没问题吧？

    美玉妈笑着，“谁知道呢，也说不好”。

    亲戚说，“美玉从小成绩好，肯定没问题”，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周玫，瞟了一眼周玫妈，说“周玫和美玉一起的啊？”

    蕴之“嗯”了一声。

    亲戚继续问，“那周玫也参加中考？”

    蕴之继续“嗯”了一声。

    亲戚从鼻子里“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对谁，大声地说，“家里穷，成绩又不好，还让个女娃上啥学？又考不上好高中，别跟人家美玉比。不如早点去南方工厂当个工人打打工，趁早给家里挣点钱，也能帮衬点家里”。

    蕴之没说话，周玫却一下涨红了脸，对着亲戚喊，“上不上学轮得到你来管？你说我成绩不好就不好？你倒是睁大眼睛给我看着，看我能不能考上好高中。”

    那时距中考还有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里，周玫突然对学习上了心，起早贪黑地拼命学了一个多月。

    结果，中考成绩出来后，周玫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和美玉一起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连代课班主任和老师都惊叹，“没想到第一名是一个从来没注意到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