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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黑衣人已经离开主人,正带着自己的影子朝他飞奔而来。
祝行转身就跑,黑影也紧追不舍,一先一后地消失在了铺满月光的街道尽头,只剩下两人中的一个还留在原地。
追去的是黑瞳,留下的当然就是秦毅了。有人从后拍上秦毅肩膀,他转过身……
“你?”
与胡胜所经历剧情不同的是,这一次首先要诧异的是身后那人,他拍上了秦毅的肩膀,而转过身的却并非秦毅。
王掌柜回身站立不动,笑对斗篷中的脸孔,而他的影子却在月光下的街面扭转变形,如同鬼魅之舞般,瞬间就将藏身在前人斗篷背后的另一人的脚筋挑断。
前人惊觉回头看时,后面那人已是手捧双足蜷缩着倒地,尚来不及透过斗篷刺出的长剑也落在一旁……
街道两旁此刻有数间房门同时开启,秦毅与那三十名血刃组员一时涌出,把王掌柜和另外的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灯火夺去月的光辉,照亮倒地的、站立的、两个因疼痛或惊慌而内心挣扎的迷离身影。
秦毅走上近前,看看倒下的再看站着的,毫无意外地说道:“许首座,祝首座,你们就是用这办法杀死胡教师么?”
许山摘掉帽子解下斗篷,仰天对着明月长叹一声。长街的尽处黑影转出,手里多了只人头……
等到金华剑派接应的骑兵在差一刻三更从门派冲出、赶到预定地点之时,街道上就只剩被自己佩剑穿胸钉在月光里的祝行。白发苍苍的祝行,他的身旁还有颗同样苍老与他面容相像的人头,而胸口处,刺在剑身下面的是一件已被鲜血浸透的孩童衣衫……
此时的金华剑派,夜鼓正三挝。
东城的另一处地方,沐浴在相同月光下的两条街上,巡逻队的弟子们也正在抬走十一具剑客的尸体。他们身上的伤痕各异,只是每个人的脚筋皆都被挑断,很快就有人惊讶地发现,白云山的门主竟然也身在其间……
许山被带回到清凉山,由秦毅的两名禁军侍卫秘密看押起来。秦毅严令参与此事的血刃组成员不得外传,因此除曾兆先等少数几人,门派当中还无人知晓许首座就是害死先门主的内奸,只道他是去执行任务了,行政院首座一职暂交门主兼任。
秦毅来到监室,许山的手脚都被铁链锁在石壁之上,以防他逃跑或是自杀。二人默默对视许久,许山终先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秦毅不知如何回答。他离开太初剑宗时,在与陈东升的交谈中首先确定了两点:第一,桑奇去白云山中了圈套是显而易见的,而时机,恰就是他准备让位给自己之时;第二,秦毅提出许山也有权执行桑奇的遗命后,陈东升答复得太过轻松,这就说明他知道此事绝无可能。
事情到这一步已无需证明,不过就是个遗产和受益人的简单推理。有人不愿秦毅做门主便与白云山通谋害死桑奇,许山恰也不去遵从桑奇的遗命指定秦毅为门主,那么等到许山自己代理门主之位,这内奸就不言而明了。
见秦毅不答,许山又问道:“能让我死个明白吗?东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毅点点头,他说:“我破坏白云山马场,声言要刺杀祝行,这全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沿用胡教师的老办法派血刃出手,你们就也故技重施,像对付胡教师那样,一边拉着白云山的剑客截杀血刃,一边弄个假祝行出来引我上钩。”
“那我们的人……”
“为了不被密探看破,”秦毅接着道:“负责接应的人马一定是藏在门派内的骑兵,而我就将鼓楼的更时提早两刻,当你、祝行还有假祝行都以为三更到了开始行动时,东山上的时辰却还没到,骑兵也还未出门。”
许山如对鬼魅一般,惊恐地看着秦毅,听他继续说:“王福精通易容之术,只要在鞋里加两副垫子,衬高些就不难在夜里瞒过你的眼睛。你们只顾盯着我的车乘,却想不到我早就和血刃组变装埋伏在那里吧?还有白云山,他们要对付的所谓血刃也全都是影门中一等一的高手所扮。”
许山喃喃道:“原来你同时挑衅金华剑派和白云山,就是想让两家联手行动,而你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错,”秦毅说:“桑门主和七百多名弟子的英魂需要鲜血来慰藉。白云山也正在放假,所以他们很可能会由门主亲自出马。”
“你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许山厉声大呼,挣动得壁上铁链锒铛作响。
秦毅摇摇头,“从胡教师到桑门主……”他停住没往下说,转而言道:“其实许首座,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怎么会出卖清凉山?”
“我没有!”许山激动地说,“我所做一切全都是为了清凉山。”
“泄露稻草人,让清凉山名誉扫地也是?”
“正是!”许山平定下情绪,阖目叹息过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如果任由稻草人再夺下别人的赌注,则清凉山就将永无宁日。到那时,我们的弟子会频遭暗杀,门下的产业会被暴徒破坏,县区会有山贼冲击……就算上战场,清凉山的战士也会死在身后自己人捅来的剑下。请问门主,还有哪个父母敢把孩子送到这样的门派里?清凉山不亡何待?”
“这些你为什么不和桑门主说?”秦毅问道。
“说了。”许山摇头,“嘴皮子都磨破了,可门主他听不进去。胡教师我也苦劝过,他们不听啊,不懂得息事宁人,一味要去招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我能怎么办?为了清凉山,只好将他们除掉。”
“桑门主不是已经让位给我了吗?”秦毅说,“你为什么还把他卖给白云山?”
许山说:“你是质子,不适合做门主,而我知道,只要桑门主一死,曾首座就定然会推我上位,那样我就可以重新整顿清凉山了。”
秦毅沉默无言。问题已经全部搞清了,至于那些尚有模糊的部分也不再重要。许山为了清凉山,不惜抛开丧子之仇与金华剑派乃至太初剑宗暗中媾和,自然不会允许破会和平之人的存在。他和桑奇有着共同的美好愿望,却又不得不背叛桑奇,还有谁的内心会比他更加痛苦呢?
长叹一声,秦毅转身准备离去。“门主,”许山叫住他说:“何不将我即行处死,让我到聚窟洲去给桑门主赔罪?”
“许晶……她就快回来了。”
说完秦毅走出监房,背后传来一句沉痛而饱含殷切希望的话语:“请门主,照看好清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