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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鲍玉在宁国府称得上一个人物,财势两雄,难得尚还有些义气,有他庇护秦照的妻子李红姑,当是最为恰当,又因为他与官府保持关系良好,对于秦照以及那批赈灾的解银动态,至时必能先知,一来可使红姑夫妇便于早日团聚。再一方面,亦可借着那批灾银,对于一干匪徒的动态有所了解,以定对策。当日已晚,二人又谈了些别的,关雪羽便起身告辞。
待他转回客栈,发觉到那位八老太爷仍未转回,心里倒是少了一层顾虑。
容他转回自己住处时,禁不往吃了一惊,意外地发觉自己房中竟然亮有灯光,他明明记得与八老太爷离开时,天还未黑,根本无需点灯,这盏灯又是何人点起。
然而,他立刻便解开了这个谜。
那是因为隐约映衬在侧面纸窗上的一个婷婷少女的影子——凤姑娘的婷婷倩影。
关雪羽心里一动,暗忖着今晚并非是与她约好的读书时间,何以她提前来此?
想着上前一步,在门上轻叩了一声。凤姑娘的声音道:“回来了?”
接着房门打开,凤姑娘巧笑倩兮地当门而立。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几乎曳在地上,破格地,却在外面加上了一件碧海天青的斗篷,乌黑的秀发,云也似地被散下来。
使得关雪羽微感惊奇的是,她竟然破格地在背后系上了一口长剑,长长的剑穗子垂下来,只凭着露出肩头的那一截长长剑把子,修长的式样,即可判定是一口不可多得的名剑。
“对不起,我自己进来了,不会怪罪吧?”接着她明眸轻轻一转,眨动了一下,“我是向你来辞行的。”
关雪羽道:“你要走?”
关上房门,相继落座,凤姑娘微微点一下头,就手端起了茶碗,喝了一口。
“也许我没有读书的命。”她微微笑着,“好容易找着了你这个好老师,便又……不过,也许我很快就会回来,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你要去哪里?这么急?”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微笑着,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又道:“地方不远,如果顺利,几天也就回来了,你干嘛问?嗯?对啦!你干脆跟我一块走一趟吧。怎么样?”
关雪羽道:“连去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去?你也只是说说罢了。”
凤姑娘笑了一下,没有再接下去。关雪羽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转,缓缓地道;“能够要你亲自出动,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倒不一定。”凤姑娘说,“就像我每次来你这里,都是很重要的事么?”
“这是不一样的。”
“噢,我明白了,你大概是发现我带了剑,可是?”
“不错。”关雪羽道:“这就证明,你此行是要动武,而且难免要杀人。”
凤姑娘道:“我是不轻易杀人的。”
“但是一旦想杀,可就绝不留情。”
听到这里,凤姑娘忍不住笑了一声,瞅着他道:“你倒是很了解我,这两天你好像应酬很多的样子,刚才上哪去了?”
关雪羽看了她一眼,暂不置答。凤姑娘说:“我又忘了,不问你就是了,我知道,你最近新交了好几个朋友,有老有少,倒是交游广阔得很呢!”
关雪羽怔了一怔。
凤姑娘忙自解说:“可别误会,我可没有暗中跟着你,只是凭猜测罢了,就好像这一位——”
说到“这一位”时,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向着这八老太爷的房子指了一指。
关雪羽道:“八老太爷?”
凤姑娘轻轻挑了一下眉毛,不屑地道:“谁管他八老太爷还是九老太爷,这个老东西可是古怪得很,我劝你还是少理他的好。”
“为什么呢?”关雪羽毋宁想多听一些,“你也认识他?”
凤姑娘摇摇头,冷冷地说道:“这个人鬼鬼祟祟,是个神秘人物……你要多留意他一些。表面上说是个生意人,其实我看他却是另有所图,说不定他——”
才说到这里,忽然停住。
关雪羽几乎和她同时惊觉到,似乎屋顶上有些异声,似为夜行者足下踏动之声,只是其声过于轻微,如非特别留意倾听,简直难以听出。
凤姑娘反应的确够快的。
就在耳边上方闻有异,不待关雪羽有所表示,先自挥了一下手,灯光倏熄,同时她的一只左手也就势推出,随着掌力击处,窗扇立敞。
就在这一霎,凤姑娘的身子,已似一只大鸟一般“呼”地掠了出去。
关雪羽原本想出去一探,这时见凤姑娘既已出去,倒是不必多此一举,他悉知凤姑娘一身轻功极佳,有她出去,果真若是有人在外面伺探,这个人八成是逃不开她的追踪。
隔着敞开的窗户,眼看着凤姑娘纵出身子,端的是好快的身法。身子方自纵出的同时,便直直地拔了起来,紧接着一式巧妙的滚翻,有似疾风中的落叶,“噗”一下衣袂声中,已自上了屋顶。
房子里光线虽暗,院子里却被月光渲染得一派通明,料想着那个夜行人万难逃开。
关雪羽静静地期待着她的转回。
片刻之间,凤姑娘已去而复还,她仍是由窗户掠进来,裙带间激带出大股风力,可以想知她来势之疾猛,却只是一发而收,这等动定来去之功,确令关雪羽惊赞不已。
关雪羽亮起了火种,重新点着了灯,却发觉到凤姑娘脸色十分冰冷,一声不吭地坐下来。
“发现了什么没有?”
“被他溜了。”凤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太快了,没有看清楚,只看见他穿着一身宽大的衣服。”
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向着隔壁拐角处的对窗看了一眼,出乎意外的,竟然发觉到那间屋子竟然亮着灯,不用说那位老客人八老太爷现在回来了。
“哼,准是他。”
说着凤姑娘倏地站了起来:“走,我们瞧瞧他去,倒要看看他是什么变的?”
关雪羽对于八老太爷的突然转回,心中不无怀疑,他当然知道对方一身功夫了得,凤姑娘嗓门又这么大,万一给他听见了,可不大好。
“算了吧,已经这么晚了……”
“哼!没有这么好的事,非瞧瞧他不可。”凤姑娘敢情是气不小,“这么一大把子年岁了,鬼鬼祟祟地偷听人家说话,他安着什么心?”
关雪羽轻叱道:“小声点。”用手指按了一下唇,意思是要她嘴下留情。
凤姑娘何等娇惯个性,又在乎谁来,这就要开门出去,独个儿前往兴师问罪。
哪里知道,事情竟是这般的巧。
凤姑娘这里刚刚一拉开房门,正巧就迎着了对方八老太爷进来的身子。
锦袍大袖,皓发长髯,月色下,简直神仙中人。
一只手提着乖巧的一个提篮,另一只手正作出叩门的姿态,竟是这般巧法子,手指还没有触及门板,房门竟自开了。
事出突然,这般景况之下,凤姑娘一时竟无从发作,只管直直地看着他,作声不得。
八老太爷嘴里“唷”了一声,向着关雪羽扬了一下手,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这里敢情还有贵客,我们明天再聊吧!”
“别走。”
说话的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凤姑娘。
圆睁着两只眼,单手叉着腰,那副样子真像是要把来人给生吞了。
“老头,你给我坐下说话。”
一面说,她伸手指着一旁的座位:“坐下,坐下,别来这一套,姑娘眼睛里可揉不进砂子,在我面前你最好别翻穿皮袄,给我装羊。”
关雪羽不禁暗吃一惊,想不到这位姑娘性子如此火爆,对方八老太爷何等身分,岂能吃她这一套,只怕一个翻了脸,顿成不了之局。
当时聆听之下,正待打上一个圆场,却不意对方八老太爷,敢情是能曲能伸,嘴里嘀咕着:“翻穿什么……皮袄?谁又穿什么皮祆来着?”
一面说,可就真的坐下不走了,却把手里的那个小小竹篮,向着关雪羽举了一举道:“这是一笼刚出锅的生煎包子,你趁热吃了吧,倒是巧得很,这里正有贵客,就一块尝尝新吧!”
关雪羽接过来道:“你太客气了。”
手触竹篮,敢情还热腾腾的,试想着由郭、胡住处往返客栈,可有老长的一段路程,由此可知这个八老太爷好快的脚程。
关雪羽微微一笑,向着姑娘道:“难得还热着呢?你尝一个吧!”
一面把竹篮子送过去。
凤姑娘哼了一声,把头偏过一旁。
关雪羽自己拈了一个,把篮子又转向八老太爷道:“你老也尝一个吧!”
八老太爷嘿嘿一笑,拍了一下肚子道:“我是酒足饭饱,不要客气,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贵姓,芳名是……”
虽是在向风姑娘说话,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瞅着关雪羽,是想要他代为答话。
凤姑娘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再次把头转向一边。
关雪羽微微一笑,向着八老太爷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把我问着了,连我也不知道。”
凤姑娘冷笑一声,一双澄波眸子,直向着八老太爷逼视过来:“你就别问我了,先谈谈你自己吧,人家却管你叫什么八老太爷,你的姓呢?难道姓八?”
“好说,”八老太爷不以为忤地笑着。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轻轻捋着嘴上长须,“只要你高兴,小姑娘,你就只管叫我一声八先生也未尝不可。”
凤姑娘道:“好吧,就这么称呼你吧,我只问你,刚才干什么鬼鬼祟祟地上房?是不是你?”
八老太爷摇摇头道:“胡说,胡说,我几曾上了房啦?我又不是飞贼,放着正路不走,专门上房穿窗户?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凤姑娘不由脸上一红,几句话,倒像是说她的,因为刚才她来去穿窗掠户,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反倒成了贼,一时气往上撞,偏偏对方一副和颜悦色样子,却令自己发作不得。
自然,以凤姑娘之冰雪聪明,自非意气用事之人,想了一想,她反倒安静沉着了下来。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老人,她早就留下了心,这两天也曾派人仔细地打听,所得结果,却是虚无缥缈,莫衷一是,她还在继续探查这件事,在没有对方确切资料之前,她无妨暂存观望。
眼前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倒不容轻易错过。
这么想着,凤姑娘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些笑靥,打量了对方一眼,她讷讷地说道:“你这么说,是我看错人了,八先生,我虽然刚才并没有看见你的脸,可是却认得你身上的衣服……”
八老太爷嘿嘿一笑道:“那是你看错了,就好像我老人家刚才回来,黑乎乎的,好像看见一个人,长长的头发,穿房越脊,吓了我一跳,要是我与姑娘一样,岂不把姑娘当成了那个人?”
凤姑娘由不住“噗哧”笑了。
“你这个老头儿很有意思,能气人也能逗人,这件事过去也就算了,别再提了,只是你可要仔细着点,下次可别犯在我的手里,要不然我可是放不过你。”
八老太爷鼻子里哼了一声,频频点着道:“这我可得好好记着了,要不然下次犯在了姑娘手上,这条老命,可是八成儿活不成了。”
凤姑娘在他说话时,一双妙目,仔细地在他脸上注视着,对方的口音,说话的神态,终于使她像是梦幻般地记起了一个人来。
顿时,她脸上失去了笑容。
“八先生——我想跟你打听了一个人,也许你知道,请你告诉我。”
“那你可找错人了……”八老太爷道,“我认识的人很少,朋友也不多。”
“但是这个人,你也许会知道。”
“什么?”八老太爷道,“是谁?”
凤姑娘缓缓地道:“这人出身昆仑,后来迁向十万大山,人家都叫他是‘姜隐君’,至于他真实的名字却没有人知道,你可听说过这个人吗?”
她嘴里缓缓说着,一双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八老太爷,留意着他面部表情。
只是她却失望了,八老太爷敢情并无异样一聆听之下,他竟然微微地笑了。
倒是一旁的关雪羽为为之吃了一惊,因为凤姑娘所提到的这个姜隐君,也正是自己极感迷惑与好奇的一个人,聆听之下,不觉心里一动,遂向着八老太爷望去。
八老太爷在二人注视之下,微微点头道:“这个人我是听说过的……只可惜,我无能奉告。”
凤姑娘道:“为什么?”
八老太爷道:“因为我也只是听说过他,却是没有见过,姑娘怎么好好地会想起了他来?”
凤姑娘神秘地笑了笑道:“因为传说中的这个人,和你竟有几分相似。”
八老太爷呵呵地笑了:“小姑娘,那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说到这里延臂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道:“我困了,有话咱们改天再谈吧。”
关雪羽道:“你老这就休息了?”
八老太爷看向关雪羽道:“明后天,我要去远地方看个朋友,总得两三天才能回来,回来后,我们再好好聚一聚吧。”
说完向二人点了一下头,随即向外步出。
关雪羽直送他转回房中,才自回来。
凤姑娘却尽自看着八老太爷的房门发呆。
关雪羽轻声道:“你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姜隐君?为什么?”
凤姑娘脸色费解道:“不知道,我只是这么想而已,传说中的姜隐君也有他这么一撮小胡子,武功极高,你以为呢?”
关雪羽心里着实为之一动,数十年以来,江湖武林中只要稍具分量的人,无不对姜隐君这个传说中的人,存有一种好奇,由于这个人的沓如黄鹤,不落行迹,因而人们对他的一切传说,俱为捕风捉影,不可征信之词,就连姜隐君这个人的正邪善恶行为,也是一个待解的迷团。
“我实在不知道——”关雪羽这么说着,想到了八老太爷可能即是“姜隐君”其人的化身,一时间脑子里充满了混乱。
老实说,一个金鸡太岁已经令他遭遇到沉重的压力,眼前的凤姑娘亦令人莫测高深,未来的发展,究竟是友是敌,犹是不知,接下来的北丐帮动向,再加上一个落难中的女人李红姑……这么多的一股脑儿都岔集过来,真有些招架不住。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加上了八老太爷等一干人及赈灾银两之事,自然,凡是稍具侠心的武林人士,都不欲这批灾银落入恶人之手。
可以想知,这批灾银即将来皖的消息,必然早已在江湖上传扬开来,黑道人马,蠢蠢欲动,大思染指实在是意料中事。
如果有关这批灾银的消息,确实实在,未来江湖的一场争夺大战,万难避免。可悲的是,到目前为止,就关雪羽所知,站在正道护银一边的,还没有一人,也许自己便是惟一仅有之人了。
“你在想什么?”
若非是凤姑娘突如其来地这么一问,关雪羽兀自陷于沉思之中,这才发觉到,敢情这位姑娘就坐在旁边。
“啊!没什么……”关雪羽只有把八老太爷拿出来挡驾道,“只是在想这位八老太爷的事……他……实在是一个奇怪的人……”
凤姑娘道:“你是说,他有些什么奇怪的行为?”
关雪羽自不会把这两日所见以及各方图谋皖省灾银之事轻易道出,只微笑着摇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一个买卖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买卖人。”
凤姑娘接着道:“难道你还没发现他的武艺高极了,很可能在你我之上?”
她回忆着方才的情景道,“尤其是一身轻功,简直是不可思议……我在想,如果这个人存心不善,倒是要小心地防他一防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算了,不要再谈他了,好好的一个夜晚,被他这么一搅,弄得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我走了。”
关雪羽看着她,点了一下头说:“不送。”
凤姑娘一脚待要跨出,聆听之下又偏过身来,一对眼睛涵蓄着无限迷离,似有情意地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却是欲言又止,微微摇了一下头,便即遁身而出,顷刻之间,便自逍逝于黑暗里。
飕飕的风在天空中回荡着,田野里放目四顾,只是秋收之后的凄凉——一片焦黄颜色。
稻子早已割了,只剩下半截枯茎,等待着残年之后,一把无情之火,把它们焚烧干净,化成灰烬,然后在春雨泥泞里,来上一场春耕,才能再显露出久别的“绿”意。
石碑上刻着“石塘湾界”几个字——这里是属于素有鱼米之乡之称,江南产米最大区域之一的无锡县界,顺着眼前这条黄土驿道下去,另一站是苏州,再下去是吴江县,再走可就进了浙江省的地面了。
时间约莫在西时前后,正当晚饭时光,莫怪乎这一带家家烟囱里都在冒着烟。
池塘里水浅了,却养着不少鸭子,一只只拍扇着翅膀,大家伙都跟着瞎起哄,“呷呷!”鸭鸣声,多半里地外,都能清晰地听见。
一个头扎丫角的小姑娘,正把拌好的鸭食,分向钵子里,那一群扁毛畜生却显得那么躁,敢情是等不及了,喧叫着挤拥了过来,团团把她围住,害得她手忙脚乱,手脚不经意地被鸭子扁嘴啄上,只痛得哇哇叫:“妈,妈——”
她妈正在灶头上忙着哩,却无暇分身管她,小姑娘被鸭子啄得遍体生红,痛得哭了起来,丢下鸭食,拿起竹竿,只顾向面前鸭子身上乱打一气,一时鸡飞狗走,乱作一团。
却有一人伫立塘边,呵呵笑了起来。
那人是一个头戴大笠,眉毛很长的和尚,一身杏黄色袈裟,看来已经很旧了,一手持着光溜溜的一截竹杖,背上还背着行李,像是一个四方行走的化缘和尚。
小姑娘正自哭得伤心,见状更是有气,拾起地上一把泥土,径自向和尚抛去,惹得面前鸭群四下纷飞,呷呷乱叫不已。
和尚笑道:“不要急,不要急,我来帮你。”
一面说,已来到了鸭寮近前,即见他把手上竹杖平举当空,向着群鸭,作势下压,道:“无量寿佛,尔等扁毛畜生,亦胆敢犯人不成?”
一边说,频频挥动着另外一只大袖,像是风声呼呼。
说也奇怪,这几个不起眼的玩笑动作,却竟然发生了无穷威力,那些原本满天起飞的鸭子,忽然间俱是乖乖落了下来。
那个喂鸭子的小姑娘,原本担心鸭子跑了,正自伤心,见状顿时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管奇怪地向和尚看着。
长眉和尚“哈”了一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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