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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承安恍惚了一下,难免生出了几分爱屋及乌之情,再看越梅臣时目光便温和了些许。
越梅臣听到手下雁探说话,勉力睁了下眼,看到应承安站在床边,眸光闪动了一下,又无力阖上眼。
“怀义王”他用气声说,“区区几两黄金,为何要冒险放入卢天禄的值房中?”
应承安没有答话,雁探起身把床边座椅让给他,他就把大氅搭在椅背上坐下来,宿抚的山阿剑横在膝上,剑鞘撞到床沿,发出一声脆响,引得越梅臣又睁眼望来。
他大约是在强撑清醒,目光颇有些浑噩,分辨了好一阵才认清应承安手中拿的是什么,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牵动胸前伤口,鬓边当场落下汗来。
应承安低头注视了他片刻,示意旁人都退出去。
禁卫早得了宿抚的吩咐,虽然还对应承安放心不下,得了吩咐退下倒还算利落,反而是那名雁探等到越梅臣开口才和禁卫一起离去,关门时还迟疑地往里探头看。
应承安心不在焉地摸着剑鞘上的纹饰,知道越梅臣面上倦色渐重,才开口问:“你为什么非要见从文一面?”
越梅臣见了宿抚后已经昏睡了一场,途中却被卢天禄的家人吵醒,心头惦记着事,虽然困倦不堪,时常生出睡意,却没能再入眠,应承安进来时已经闭眼生熬了许久,听到他的问话,尚反应了许久,才缓缓道:“我去祭拜时见到碑前有清扫的痕迹”
“家中百余口,如今只剩我兄弟二人,”他低声说,“既然已经找到他的踪迹,怎能不劝他弃暗投明?”
应承安失位已久,深夜默想亡国之事,再恶毒的揣测和指责都想到过,何况越梅臣说的勉强算是实情,因此闻言并不动怒,只是笑了一声。
越梅臣好像也猜到了应承安的反应,说话的声调都波澜不惊:“我早知道怀义王身边还有些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我兄弟。”
这一对兄弟的际遇确实叫人心生感慨,应承安不知该怎么回应越梅臣,只能避而不答。
越梅臣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念着兄弟情分手下留情,他却要置我于死地追根溯源,只得来找怀义王求情。请怀义王放过我兄弟二人。”
越太傅被构陷得罪,抄家夷族,都是出自先皇心意,原本与应承安无关,他当时还想搭救一二,反倒被痛斥了一顿,禁足在东宫中,但这毕竟是先皇的过错,他身为人子,也推脱不净。
应承安此时再提下旨他为越太傅平反一事,就显得像挟恩图报,因此默受了这一句暗讽,才解释说:“我命从文和应承黎一道去沅川,他抗命回京,我被困在深宫中,如何劝得?”
越梅臣不信他,只道:“他先杀礼部官员,后杀户凯,又嫁祸卢天禄,桩桩件件做下来,可不像与怀义王全无联系。”
应承安吩咐下去的只有搅乱朝局,让世家和宿抚决裂,怎样执行是兰臣和殷桓商议出来的,他只有看到相关的奏折时才能猜一猜这事是伯劳官做的还是只是巧合,但只要大方向没错,这些都是小节,猜一猜却也无妨。
“我做阶下囚数月,若遇事就要想方设法与宫外联络,早该被雁探司抓住踪迹了。”应承安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为兰臣分辩说,“礼部官员之死和从文无关,他不会这样杀人。”
越梅臣在知道兰臣就是应承安身边的伯劳官掌令后,已经把今日交谈时场景揣度了数十遍,他猜测应承安每一句话,想着如何应答,本以为已经万无一失,唯独没有预料到应承安会为兰臣分辩,矢口否认。
他伤在心口,兰臣虽然有意避开了能杀人的要害,匕首上的漆确实有毒的,越梅臣又在雪地中卧了许久,被雁探发现时就已经发了热,这两日又没能修养,脑中昏沉,状态同祭社稷那天应承安受刑后相差无几,反应了半晌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
“怀义王倒是信他,”越梅臣喃喃道,“可是,可是”
应承安不等他“可是”出个所以然,打断他道:“雁探司虽然不在朝中露面,但也得罪了不少人,越副使身为天子心腹,首当其冲。卢天禄死后朝臣借机清算,士庶舆论惶惶,内阁放纵,向子和施压。子和倒是要保越副使。”
“越副使为私欲刺杀子和,子和尚且要留住越副使性命,”应承安冷冷地说,“从文未曾负我,我为何要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