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屉里捡出一个干净茶盏放在桌上。
宿抚拿起手边水壶,也给他倒了盏无味的白水,皱眉道:“此时闹大是对谁有利?”
“世家、徐峥,”应承安神色淡淡地说,“还有我。”
前者能够借势攻讦,后者则可以浑水摸鱼,利益受损的只有宿抚。
宿抚好似被他噎了一下,言谈中却直接把应承安从怀疑对象中摘了出去:“承安下手不至如此极端,和诱杀相比,昨日那一桩栽赃嫁祸才更像承安作为。”
应承安似笑非笑道:“我可没冤枉他。”
宿抚没听出来应承安这是自承了卢天禄值房中发现的那块饼金是他命人放进去,还是卢天禄确实出了纰漏,他欲盖弥彰地端起杯子,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又放下来,问道:“承安知道他做过什么了?”
应承安却没立即回答,他好像刚想到这桩疏漏,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卢天禄带会试卷入宫与子和商定名次,倘若原本附在卷上的字条真被盗走,录榜者必然会发现他带回去的卷上没有批注,为何会没有上报?”
他用指尖扣着桌面,发出了一些琐碎的声响:“他要依据什么抄录名次?按顺序吗?”
宿抚接口道:“若是卢天禄抽走字条,告诉同考官依照会试卷先后拜访顺序抄为名次,事后杀人灭口”
应承安说:“那他必然与主使者有过联系。雁探查过他近期行踪?”
“查了这一个月的,没有什么收获。”宿抚叹了口气,“再往前不太好查,越梅臣还伤了,剩下户凭一个,左右支应,难为他了。”
应承安见他此时惋惜模样,不由想起昨日宿抚怀疑越梅臣可以放走刺客是的暴怒,这对比颇为滑稽,险些叫他用眼白看宿抚。
好在这种幸灾乐祸的举动不是君子所为,应承安收拾了一下仪态,端正神色,道:“我同子和确认一次,卢天禄之死,并非出自子和吩咐?”
宿抚摇了摇头,也不拿话问应承安,只笑道:“承安手下若有宫中杀人,全身而退的本事,我早该项上人头不保。”
应承安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
“我先前设局,诱使卢天禄以为前程不保,诱使京中高门认为此时是铲除子和爪牙的大好时机,使其与卢天禄狼狈为奸,为他们冲锋陷阵。”他说,“今夜御史台中,凡是上奏将矛头指向越梅臣者,大约都能算作世家门下。”
应承安微微皱眉:“然而卢天禄自缢,尚能平复之局就有了不死不休之势,我与子和一般骑虎难下。”
宿抚想到应承安先时言论,不由道:“承安适才说不是什么难事”
应承安盯住了宿抚的眼眸,他话音一顿,问不下去了。
“不是生死存亡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应承安说,“我只是可惜。”
宿抚惑然地看着他,似乎想问可惜什么,然而此时被禁卫传来的御医在外求见,只得住了嘴,宣他入内。
应承安也不再言语,人和椅子一道向后挪去五尺,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架在膝盖上看了起来。
御医诊脉的时候神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犹豫半晌,颇为苦恼地禀告宿抚:“陛下今日又有些受寒,然而郁结似乎稍轻,许是臣学艺不精”
宿抚懒得听他谨慎微小地强调自己不堪大用别杀他 的请求,开口打断道:“记下脉案,拿去商议煎药便是。”
御医顿时松了一口气,带着脉案退下,寻太医院的同仁斟酌药方,不多时带着药材和药童回到书房外,开始在门外的回廊中熬药。
宿抚命人紧闭朝向回廊的门窗,顺手整理了桌上杂物,正巧晚膳送来,就放在了书桌上。
大概是宫人去传膳时多嘴说了什么,今天的膳食多是热乎汤水,一碗浇了高汤的荞麦面,一碗排骨莲藕,外加一小碟拌了香油和醋的萝卜丝,看着就叫人满身大汗。
宿抚分了餐具给他,应承安把椅子拖回桌边,续道:“可惜越副使伤得爬不起来。”
宿抚茫然道:“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应承安想了一下,抱怨道:“还有我谋划一番,又给子和做了嫁衣。”
宿抚更加茫然:“究竟是什么?”
应承安一想到今日回程中生出的想法,就颇有心气不顺,想要拔剑给宿抚一记的冲动,然而他静下心来回忆当时心情,竟然并不如何惊愕。
但又不免觉得可笑与意难平。
他讥讽宿抚看不清辨不明的时候,怎会想到这嘲笑还能落回道自己身上?
应承安道:“此事因卢尚书自缢宫中而起,又因其与越副使有旧仇,叫人有栽赃之机,故而内外颇有群情激愤之势。无论是谁主导,必有后手,但你我此时都不知晓。”
宿抚想了一下,承认道:“确实如此。”
应承安拿起牙筹上的竹筷,挑起一截面条,看了一会儿碗中生出的袅袅白气,思忖道:“我与他们交过手,倒是能勉强猜一猜,不过也没有必要他想架起士庶舆论,再借其引导朝中走向,只要在他掀起波澜前打消舆论,就足够制止了。要快。”
宿抚虚心问道:“如何打消?”
应承安放下竹筷,把面前的晚上往前一推,从抽屉中翻出一张空白圣旨,稍一沉吟,提笔写道:“故太子太傅赐爵昭和侯越井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