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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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慰了黄斌那颗受伤的心，高原觉得自己很幸运，从来没有深陷哪块泥潭里而无法自拔。他独自一人离开房间，走出宿舍大楼，任夜晚凉风吹乱头发和衣襟，任丝丝小雨滴落在脸颊，顿感清爽惬意，仿佛眼前的那片风景独好，不必怅然若失，不再孤芳自赏。漫步在如此幽静而又诗意绵绵的小路，耳朵边渐渐传来一首熟悉的歌谣，不知哪个宿舍窗户飘出来的，太亲切了，《小雨中的回忆》！那位好像叫刘蓝溪的女歌手，曾萦绕在少年心头的莫名伤感与惆怅，如今听来恰如春天罕见的露水，滋润了久已干枯的坎坷心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高中一年级吧，他变得有些沉郁，喜欢诗词中描述雨中的心境，迷恋歌曲里咏唱小雨的洒脱情怀。他记得同桌女孩暧昧懵懂的眼神，属于那种欲言又止、扑朔迷离的曲径通幽，分明是距离产生的意境，回味无穷。此时此刻，望着象牙塔里的万家灯火，高原的眼睛不知不觉闪烁出幸福的光彩，甚至还听得见纯真男孩悸动的心跳。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同桌的女孩高中二年级随父母去了国外，现在想起倒有点陌生，可能是幻觉造成的，越是充满丰富想象力的人工雕琢，就越不敢揭开其神秘的面纱，只有让她成为生命长河中的匆匆过客，才会拥有无限美好的青春回忆。在南京的日子里，他最爱去莫愁湖，探听那位来自洛阳名为莫愁的纯情女子，因不惧梁武帝的淫威而投湖自尽。空暇时反复阅读《罗密欧与朱丽叶》，想象这对不朽情侣为彼此的忠贞殉情而亡。大概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万变不离其宗，坚持不懈为爱奋斗，不畏艰难险阻，最终开放出鲜嫩娇艳的花朵，让世世代代的后人引以为骄傲。进高校念《大学语文》中的戴望舒名作《雨巷》，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妙龄姑娘，仿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轻轻呼唤她心仪的恋人，就在今夜，彷徨在烟雨蒙蒙的夜色中，多愁善感，情深意长，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她真实吗？应该是望舒先生根据自己的梦幻虚构出来的，但很美，像一幅油画，着了变化多端的五颜六色。在高原看来，民国时期的诗人普遍缺乏创造力，而《雨巷》别出心裁，与众不同，似乎预示着未来新的绮丽意象将要君临天下，连同里边的姑娘均印刻在虔诚的读者心中。这样浮想联翩，甚至走过身旁的女生，尤其撑伞的好像个个埋藏有难以诉说的哀怨彷徨，不对吗？多雨的季节赋予了少男少女们多雨的天性，每个人看似若无其事的外表下，无一例外地隐喻着青春期的感怀与无助，有时会像一只迷途羔羊，徘徊于苍茫无边的荒漠中，找不到明晰的方向。幸亏走在清冷的小雨里，微风掠过深不见底的心海，吹醒沉睡依旧的双眼，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