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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永生。所以,一个成年人最在意的事情,永远是自己的儿女。
但铁锈王并非如此。他从“选王仪式”中夺取了“转生”的力量。他不需要通过儿女来传承自己,他自身就是不朽的。
不过,即使对于铁锈王,儿女多少也还是有些价值的。比如说,云海草原上的剌真可汗,始终是羽化之国的威胁。武力征讨的代价太高,所以铁锈王选择怀柔政策。但草原民信不过铁锈王,这时候,女儿就非常有用了。
铁锈王把踏雪许给了剌真可汗。踏雪既是可汗的妻子,也是可汗的人质。有了这双重保障,铁锈王的承诺就显得可信许多。
对于养尊处优的踏雪而言,草原的生活是不可接受的。剌真可汗是个残忍、粗鲁又放浪的男人,他的绰号是“剥皮架”。他没有一任妻子可以活过三年,据说这和他特殊的癖好有关。据说他的癖好,也不止限于人类。
“你是我的女儿,他不会把你怎么样。”铁锈王说。这句话没有任何安慰效力。踏雪知道,铁锈王根本连安慰都懒得安慰;而铁锈王也知道她知道这一点。从一开始,她就只是他的工具,她不曾对此有过任何幻象。所以,得知自己的婚约时,踏雪没有愤怒、绝望或是悲伤。不需要,成为铁锈王的子女不需要那些东西。
在踏雪的婚礼上,铁锈王杀了剌真可汗,屠灭了他的族人。失去领袖的草原部族很快便被击溃了。踏雪有时会想:铁锈王究竟是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还是最初试图怀柔又中途改变了主意?就踏雪对铁锈王的了解,“怀柔”与“血洗”的两个选项应该是同时存在于他的脑海里的。在婚礼上,铁锈王看到了剌真可汗的松懈,因此选择了“血洗”;如果剌真可汗表现得无懈可击,铁锈王就会果断选择“怀柔”,那么踏雪现在已经成了剌真可汗的女人。
但在人们的口中,踏雪仍然成为了“剥皮架”的女人。她不可能再嫁给任何人,没有人会娶一个曾导致一族尽灭的祸水。踏雪还未出嫁,便成了寡妇。她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但这无关紧要,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都不会因此悲喜。她心中没有情绪。
从她诞生在王家起,她便是一具尸体。尸体无法感到悲伤或喜悦。
她只是想要毁灭。
她想要毁灭铁锈之王。她想要毁灭羽化之国的王族。她想要毁灭一切。
花火看着面前这个毫无表情的虚无女人。如今,这个女人拥有“第二真相”、“四之白噪”、“五之夜吻”与“七之空响”。和她开战或许不是明智之举。
“你已经杀了你想杀的人。”花火说。“现在,可以离开我的房间吗?”
踏雪看了花火一眼,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离开了。
“别忘了把门带上。”花火嘱咐道。
带不带上,其实已经区别不开了,反正踏雪想进就可以进来。如果她趁着半夜进入花火的房间,在所有的餐具上都下了毒,花火也拦不住她。
花火坐回到沙发上,对着地上的尸体发愁。
原则上,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是绝不会去收拾房间的。问题是放着不管的话,尸体会臭。
“对了,只要过了夜,尸体就会自己消失吧?”她想到了“选王仪式”的便利之处。“十几个小时,尸体也不会臭到哪里去吧?”
于是她决定舒舒服服地躺着沙发上吃点心。想到夜里踏雪可能会过来下毒,她决定趁着现在吃点心把自己吃到撑。
午餐的时候,花火没去大厅,反正她吃撑了。而踏雪也没去。
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了闻垂、古伦尼、鸣辰和他的仆人四个人。
闻垂注意到,他的“八之顽石”消失了。鸣辰则注意到,挂钟上又多了两处血污,只露出了7、10、11三个数字。
“7是踏雪的数字吧。”鸣辰说。“10是我,你是11。……这么说,花火和铁锈王都死了?”
“不是我们杀的。”古伦尼说。
“也不是我杀的。”鸣辰说。
“噢,我们躺进决赛圈了?”古伦尼说。
“说真的,我不怎么想跟你厮杀。”鸣辰说。“你不是说踏雪一直在找离开‘选王之馆’的方法吗?要不然咱们跟她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大家都活下来?”
“你要放弃成王的机会吗?”闻垂看着鸣辰,说道。
“能成王当然好,但性命更要紧。”鸣辰说。“这一路过来腥风血雨的,我也担惊受怕够了。再说,这个‘选王仪式’只是成王之后一系列麻烦的预演,真成了王也不一定能活好久。我想了想,原本的生活也不坏,我还是凑合活着吧。”
闻垂和古伦尼对视了一眼。
“好吧。那我们去和踏雪商量下。”
于是他去敲踏雪的门。
踏雪的门没锁。
他们进了门。
门中一片血污。血泊之中,是踏雪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