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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蒙卿不动,他拍了拍道长好看俊美的脸蛋:“好了好了不生气,快点吃,吃完还有正事做。”
年轻道长恨恨的看了魔王一眼,张开嘴恶狠狠咬了一口眼前的甜筒。
唔……
他咀嚼几下咽下去,又咬了一口。
真好吃啊……
※※※
“鬼医,听说过没?”
吃完这个甜筒,时清又弄来了两个甜筒,他和蒙卿一人一个,两人就坐在这个长椅上,一起吃甜筒。
时清先吃完,掏出手帕递给了蒙卿。
蒙卿气闷的拿着手帕一点点帮他擦着嘴角:“我在师父的书里见过,鬼医其实和其他徘徊不去的魂魄没什么不一样。”
“还是有不一样的。”
等到蒙卿给他擦干净了,时清又探头过去,吭哧一口,咬了他的冰淇淋一口,一边吃,一边仰着头让年轻道长给自己继续擦嘴角。
“至少我发现的这个鬼医就很不一样。”
“诶对了,米朗的尸体就在楼下停尸间,我不会超度,你一会给他超度一下,毕竟是自杀,身上多少有点怨气,你给他超度了,他在底下日子也好过一点。”
蒙卿握着手帕的手一顿,望向时清的眼神顿了顿。
他之前一直排斥时清,现在仔细看着,发现魔王的长相的确是很出众,看着看着,他的脸就不自觉的有点发红:
“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好心。”
“去去去!”
魔王推了他一把:“我这叫售后服务。”
年轻道长本来就坐在最外面,再加上刚才光顾着看时清神情恍惚,被他这么轻轻一推,一个猝不及防摔下了椅子。
不疼,但是有点懵。
“你没事吧?”
一个匆匆路过的年轻医生见他摔了下来,连忙扶着蒙卿起来。
“没事没事。”
蒙卿不好意思的摇头,他自小就学道法,按理说下盘应该很稳才对,刚才要不是看着时清入了神,也不会被轻轻一推就摔在地上。
时清也跟着站了起来,“谢谢你啊,医生。”
年轻医生笑笑:“没事。”
“诶医生。”眼见着他要走,魔王叫住了他:“麻烦问一下,停尸间怎么走?”
“这边直走,左拐进电梯,楼下负一层。”
医生好脾气的指着路,“这边是外科。”
“好,谢谢医生。”
时清拉着蒙卿就往医生指的路走,年轻道士被他拉着,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忍不住回头看。
然后,就被魔王把头掰回来朝着自己了。
“你看他干什么,我才是你爱人,看我。”
蒙卿脸又腾的红了。
他小心的看着周围过路的病人护士医生,小声道:“你别这么大声说这种话,人家听到不好。”
“他们听不听得到还不一定呢。”
进了电梯,魔王打了个哈欠,靠在了年轻道长肩膀上:“诶,你去过鬼界没。”
“没有。”
蒙卿:“鬼界不是只有鬼才能去吗?活人要是去了,会被拉下死河的。”
“听他们瞎说。”
魔王冷哼一声:“鬼界那地方,只要是比阎王厉害的人就能去,不管是你们正道还是我们邪魔外道,比他强,七进七出都没问题。”
“不过……”时清靠在他肩上,眼尾微微挑起,缓缓笑着:“我更希望你七进七出。”
蒙卿茫然脸。
“算了,说正事。”
时清:“知道为什么鬼界老大叫阎王,还有判官孟婆什么的吗?因为一开始鬼界根本就是乱糟糟的,也没人管,后来有只鬼,就是阎王,修了鬼道,这才把整个鬼界整合了起来。”
“这只鬼直接照搬的华国阎王殿设定,自封阎王,又封了判官孟婆鬼差等等等等,鬼界这才彻底变成一个轮回所。”
蒙卿还真没听说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一直以为鬼界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时清:“鬼界呢,别的没有,但是那条死河是真的好看,每一个刚进鬼界的魂魄必须从死河上走过去,他们的灵魂会发着各种各样的光,就好像是一条光桥一样。”
“听说如果有情人手牵手着手走过那条桥,下辈子就能还在一起。”
见蒙卿还是听不懂的样子,魔王牵住了他的手,拉起来放到两人眼前,挑挑眉:“今天跟我去鬼界,我要和你牵手过死河。”
蒙卿:“……这不好吧,我们到底不是魂魄,会破了鬼界规矩的。”
“上次我去鬼界的时候,阎王也是这么说的。”时清冲着年轻道长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把他打了一顿之后,他就再也不这么说了。”
蒙卿:“……”
他默默闭嘴了。
——叮!
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拉着手出去,时清冷不丁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医生衣服上挂着的牌子上叫什么名字吗?”
蒙卿记性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超脱一众师兄弟。
他闭了闭眼,在脑海中搜寻着刚才的记忆。
“张海翔。”
“他叫张海翔。”
※※※
张海翔是个挺普通的医生。
他家也算得上是医生世家,据说太爷爷吃赤脚医生,爷爷是村里的大夫,他爸爸也是个医生。
他小时候,总是看着他爸爸忙来忙去,当时已经退休的爷爷带着他长大,跟他说长大了可千万别做医生。
张父也是这么说的,虽然当初他自己就是不听父亲的劝说执意当了医生。
但是张海翔还是报了医学院。
不知道是因为从小看着满书柜的医书熏陶,还是因为他父亲之前出了一场车祸时,张海翔还是个十几岁的学生,他坐在走廊长椅上捂着脸哭,绝望到了极点。
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对他说,他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一刻,医生的身上像是在发着光。
张海翔不顾家人的反对,报了医学院,就算当时大家都在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他也还是无畏无惧。
学医有很多不好,越来越多的医闹,永远看不完的书籍,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脚步,连续十几个小时工作,刚沾到床没睡一会,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要重新返回工作。
这些父母都在他决定报医学院时说的清清楚楚。
张海翔还是报了。
当时他还是有点年轻和热血的。
他想,如果我不学医,大家都不学医,那人们病了,伤了,谁来看呢?
医学生的生活永远是忙忙碌碌的,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重点,考不完的试。
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
等到好不容易毕业,又要经过漫长的实习期,等到实习过了成为一名正式的医生,才是开始。
张海翔是外科医生,他今年其实不到三十五岁,还称得上是一句年轻,脸长得比较显小,但是头发已经开始掉了。
如果有什么重大事件,比如连环车祸,公交车翻车等等等等,休息就不存在于医生的眼前。
每天都很忙,每天都很累。
但是张海翔挺开心的。
他做手术,他救过很多人,每次救了一个人,看着这个人的家人感激的对着他道谢,他心底就暖暖的高兴。
这是一条人命。
而他挽回了这一条命。
不光是命,他还救了一个家庭或者是两个家庭。
张海翔觉得,作为一个医生,他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放假和救回一条人命。
虽然也有救不回来的时候。
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人突然恶化,或者直接在手术台上就离开。
他从业这么多年,送走了很多病人,也救回了更多的病人。
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后悔自己做了医生。
这么多人命呢。
都是他救的。
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对父母家人。
他结婚了,妻子是老师,现在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女儿很乖,也很期盼和他一起去玩,可作为父亲,他陪伴她的时间太少了。
张海翔一直在攒着假期,他打算攒够了之后,就全家人一起去旅游。
不过首先,他还是要先把工作做好。
最近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来缝针的病人总是很多,一个接一个的。
他一路目标明确的推开一扇门,里面正有一个身上还带着血迹的小伙子诶哟诶哟的惨叫。
张海翔仔细检查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笑:“好了,就是膝盖这得缝针,我给你缝针了就好了。”
“打不打麻药。”
“不打不打。”
小伙子连连摆手;“医生啊,我疼了好久了,疼的我都走不了,拜托你了。”
“没事,我们这有轮椅,你租一个,实在疼的走不了坐轮椅也行。”
张海翔自己完成的操作,细致又小心的弄好了,这才站了起来:
“好了,这些天小心点别见水,疼的话吃止疼药,我给你开。”
“诶,谢谢医生。”
小伙子感激的笑了,“这可疼死我了,我可真是倒霉,好好的货车翻了就算了,还疼了我这么久。”
“张医生,真的谢谢你,诶,我太笨了,找了你好久才找到,不然我早就能走了。”
他们?张海翔还真想到原来自己这个外科医生还有点人气了,他笑了笑:
“你想什么呢,就算我给你缝好针了,你也得过段时间才能正常走路不感受疼痛的。”
小伙子笑着摆手:“又不是还活着的,缝好针就行了,我可算是能走了,诶哟,再疼下去我可受不了。”
“不过张医生,我等等你吧,你好像也快了,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在这徘徊这么久,路也熟了,等你好了,我给你带路吧。”
张海翔觉得,这小伙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理解,但是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他迟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诶?”小伙子挠挠头:“我说错了吗?我刚才找你的时候,找到你身体来了,看着是好像要到时间了啊。”
“什么?什么身体?什么时间?”
张海翔茫然的后退一步,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明明只是听到这个脚步声,他却觉得一阵阵发闷。
他忍不住推开门,却看到自己的妻子正抱着女儿在熟悉同事的带领下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也许是着急了,一下子绊倒在了地上。
“诶!嫂子!”
“尔尔!”
张海翔下意识的上前要去扶住她,手落过去,却从妻子身上闪过,像是摸到了空气一样。
他僵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
才五岁大的女儿嘴里吃着一根棒棒糖,因为被妈妈护的好好的,倒是没什么事,她被妈妈抱着,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转过头,看见张海翔了,高高兴兴的喊了一声:
“爸爸!”
就这么一声,刚才还勉强能维持住冷静神情的妻子瞬间崩溃,抱着女儿就这么跪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旁边的同事连忙安慰她;“嫂子,先别哭了,张医生只是现在情况恶化,已经在抢救了,一定可以没事的。”
妻子摇着头,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抱着女儿,挣扎着在同事的搀扶下站起来,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
“嫂子,这边。”
眼看着自己的同事带着他的妻子女儿上楼了,张海翔茫然的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
他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到了电梯前,电梯门刚好关上,张海翔又转身去跑楼梯。
他跑的很快,也很急。
终于跑到了最高层的手术室。
从楼梯间跑上来时,他正好可以看到,戴着呼吸机的自己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
——叮!
电梯门打开了,时清与蒙卿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出来的几人都看不到他们。
时清迈着大长腿,拉着蒙卿走到了张海翔面前。
“就他。”
张海翔浑身发着抖,缓缓抬起了头。
他看着这个之前向他问过路的男人说:“他,张海翔,因为连续十五个小时都在工作,过劳了。”
“正做手术的时候倒在手术台上的,昏迷了差不多大半个月,一直在做鬼医,寿命到今天吧。”
“三十五岁,死因:过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