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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以前虽然陷入昏迷,可也许还会活很久,这样的话,可能会忙不过来。”广田淳子回答。
“而且又有自由之丘的三号店,那里又不能延期开业。”
“如果社长的妈妈没走,社长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可能会在开业那天露个脸,然后就回大阪。说真的,我最怕的就是这样,客人来的时候社长不在,实在说不过去。”
“真险。”
“对啊。而且,我觉得不光是店里的事,能早点过去也好。你看嘛,就算人没醒过来,还是得照顾,那真的挺惨的。”“嗯,你说得对。”“已经七十几了吧。像我,还想到能不能安乐死呢。”“哇!你好坏!”“别告诉别人哦。”“我知道啦,这还用说。”两人哧哧地笑着。
一成拿着装了咖啡的纸杯离开那里,回到会场,把纸杯放在接待台上。滨本夏美的话还留在耳际:安乐死。不会吧,他在心中喃喃地说,那不可能。心里这么想,大脑却开始审视这不祥的可能。
他不由得想起几件事。首先,滨本夏美被叫到大阪后不久,唐泽礼子便亡故,而且是晚上她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接到医院的通知。于是雪穗有了不在场证明。然而,这同时也可以怀疑她叫滨本夏美来大阪,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出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有人在此期间偷偷溜进医院,在唐泽礼子的看护仪器上动手脚。
这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推理,也可以说是胡乱推测。然而,一成无法将这个想法置于脑后,因为他忘不了刑警笹垣告诉他的那个名字—桐原亮司。滨本夏美说,半夜里听到雪穗房间里有声音。她说一定是雪穗在哭,但真的是这样吗?她是不是在与“犯罪者”联络?一成拿着咖啡杯,看着雪穗。她正在接待一对刚迈入老年的夫妇,每当老夫妇开口,她便深有所感般点头。晚上十点过后,已不见吊唁客的身影。绝大多数亲朋故旧大概都准备参加明天的葬礼。雪穗命两个员工回酒店。“社长您呢?”滨本夏美问。“我今晚住这里,这是守灵的规矩。”
的确,会场旁备有让主家过夜的房间。“您一个人不要紧吗?”
“没事,辛苦你们了。”“社长辛苦了。”说着,两人离去。只剩他们俩,一成感到空气的浓度仿佛骤然升高。他看看手表,准备告辞。但雪穗抢先一步说:“要不要喝杯茶?还可以再待一会儿吧?”“哦,嗯,可以。”“这边请。”她先迈开脚步。
房间是和室,感觉像温泉旅馆的房间。桌上有热水瓶、茶壶和茶杯,雪穗为他泡茶。“这样和筱冢先生在一起,感觉真不可思议。”“是啊。”“让我想起集训的时候,比赛前的集训。”“嗯,听你这么一说,果然很像。”
上大学时,他们为了取得佳绩,在比赛前都会进行集训。“那时大家常说,要是永明大学的人来夜袭该怎么办。当然是开玩笑的。”
一成啜了一口茶,笑了。“的确是有人放话说要这么做,只不过从没听说付诸实行。但是,”他看看她,“没有人说要偷袭你。因为那时你已经是高宫的女朋友了。”
雪穗微笑着低下头。“诚一定跟你提过很多关于我的事吧。”“没有,也没怎么提……”“没关系,我能理解。我想,我也有很多遭人非议之处,诚才会移情别恋。”“他说都是他的错。”“是吗?”“他是这么说的。当然,你们两个人的事,你们自己最清楚。”一成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雪穗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懂。”一成抬起头来:“不懂什么?”
“怎么爱人,”她定定地凝视他的双眼,“我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男人。”“这种事没有一定之规吧,我想。”一成移开视线,把茶杯送到嘴边,但茶几乎没有入口。两人陷入沉默,空气似乎更沉重了,一成感到无法呼吸。“我要走了。”他站起来。“不好意思,把你留下。”她说。一成穿好鞋,再度回头面向她:“那我走了,明天我会再来。”“麻烦你了。”他伸手握住把手,准备开门。然而,就在他打开门的前一瞬,忽觉背后有人。不必回头,他也知道雪穗就站在身后。她纤细的手触碰着他的背。“其实,我好怕,”她说,“我好怕孤零零一个人。”
一成自知内心正剧烈起伏。想直接转身面对她的冲动,如浪涛般排山倒海而来,他发现警示信号已由黄灯变成红灯。现在要是看见她的双眼,一定难敌她的魔力。
一成打开门,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说:“晚安。”这句话如同解开魔法的咒语,她的气息倏地消失。接着,响起她与先前毫无两样的冷静声音:“晚安。”一成踏出房门。离开房间后,背后传来关门声,他这时才终于回头。又传来咔嗒的上锁声。一成凝视着紧闭的门,在心里低声道:你真的是“一个人”吗……一成迈开步伐,脚步声在夜晚的走廊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