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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的年轻人坐进后座,穿工作服的男子驾车。

    看到奔驰开动,桐原才说:“打电话给奈美江。”

    友彦点点头,用放在厨房的电话打到西口奈美江家,但没人接。他边放下听筒边摇头。

    “要是她在家,那些人也不会来这里。”桐原说。

    “那也不会在银行吧?”友彦说。奈美江正式的工作地点是大都银行昭和分行。

    “可能请假了。”桐原打开小冰箱,取出制冰盒,把冰敲进水槽,左手握住一块。

    “你的烫伤要不要紧?”

    “没事。”

    “这是些什么人?看起来像是流氓。”

    “八九不离十。”

    “奈美江怎么会去招惹这些人……”

    “天知道。”第一块冰块在手里融化后,桐原又握住一块,“你先回家,有什么消息我再跟你联系。”

    “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今晚留在这里,奈美江可能会打电话来。”

    “那我也——”

    “你回家。”桐原立刻说,“这些人的同伙可能在这边监视。要是我们两个都留在这里,他们会生疑。”

    的确如此。友彦打消主意,决定回家。

    “会不会是银行出了什么事啊?”

    “天知道。”桐原用右手摸了摸左手的烫伤,或许造成了剧痛,他的脸痛苦地扭曲。

    4

    园村友彦回到家时,家人已经吃完晚饭。从事电子机械制造工作的父亲正在和式客厅看职棒晚场比赛直播,读高中的妹妹躲在自己房里。

    最近,友彦的父母完全不干涉他的生活。他们对儿子考进名校电机系欣喜万分,对于儿子和一般大学生不同,认真上课,该拿的学分一个不缺,也感到十分满意。协助桐原的工作,友彦对双亲解释为在个人电脑店打工,他们自然没有反对。

    母亲趁着洗餐具的空当,为他将烤鱼、卤蔬菜和大酱汤摆上餐桌,友彦自己盛了米饭。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饭菜,他想,桐原该怎么解决晚餐?

    他们认识三年了,但对桐原的身世和家庭状况仍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桐原的父亲曾经营当铺,已经去世了。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好像还在世,但是否与他同住也不甚清楚。至于好友死党,似乎一个都没有。

    西口奈美江也一样。虽然他们委托她处理会计工作,但友彦几乎从未听过她提起自己的私生活。听说是在银行上班,但负责哪方面业务他也不知。竟然有流氓找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友彦心里浮现出奈美江那张小而圆的面孔。

    吃完晚餐,友彦准备回房间。这时,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原来职棒转播结束了。

    “今天上午八点左右,一名中年男子胸口流血,倒在昭和町路旁,经路人发现报警后,立即送往医院急救,但随即宣告不治。该男子为居住于此花区西九条的银行职员真壁干夫,四十六岁,胸口遭利刃刺伤。在路人发现死者前,有民众在现场附近目击一名持刀的可疑男子,警方分析该男子与本命案有关,现正追查此人行踪。遇害当时,死者正准备前往距离命案现场约一百米的大都银行昭和分行上班。接着播报下一则新闻……”

    一直到新闻中段,友彦都以为不过是桩最近猛增的暴力犯罪。但听到最后,他心头一惊。大都银行昭和分行正是西口奈美江供职的地方。

    友彦来到走廊,拿起放置于走廊中央的电话,心急地按下号码。但应该在办公室的桐原却没有接。响了十声后,友彦挂上听筒。思索片刻,他回到客厅,他知道父亲会看十点的新闻节目。

    他和父亲看了一阵电视,友彦假装专心看电视,以免父亲找他说话。父亲有个毛病,只要一开口,无论话题为何,都会扯到儿子的将来上。

    节目接近尾声时,总算播出了那起命案的相关新闻。但内容与先前听到的无异。节目主持人进行推理,认为是无特定对象的凶杀案。

    接着,电话响了起来。友彦条件反射般弹起,对父母亲说声“我来接”,来到走廊。他拿起听筒:“喂,园村。”

    “是我。”听筒那端传来他预期的声音。

    “我刚打电话给你。”友彦降低音量。

    “哦,你看到新闻了吧。”

    “嗯。”

    “我刚才在这边也看到了。”

    “这边?”

    “说来话长,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啊?”友彦回头看了客厅一眼,“现在?”

    “对。”

    “我可以想办法出来。”

    “那好,我有事找你商量,奈美江的事。”

    “她跟你联系了?”友彦握紧听筒。

    “她就在我旁边。”

    “怎么会?”

    “见面再说,你马上过来。不过不是办公室,在酒店。”桐原把酒店的名称和房号告诉他。

    听完,友彦的心情有些复杂。那家酒店就是高二时发生那件事的地方。“好,我马上过去。”友彦把房号复述一遍,挂掉电话。

    友彦对母亲说打工的店里出了点问题,需要人手,便出了门。母亲没有起疑,只是体贴地说句“真是辛苦”。

    友彦随即出门,还有电车可搭。他回想起和花冈夕子约会时的事,沿着当时的路径前进。无论是换车出入口、月台上等电车的位置,尽管免不了微微的苦涩,却也令人感喟。那个有夫之妇是他的第一个异性伴侣,她死后,一直到去年和联谊认识的某女子大学的学生上床为止,友彦甚至没有和女人接过吻。

    友彦一抵达那令他感慨的酒店,便直接走向电梯。他对这家酒店的内部设置相当熟悉。他直奔二十楼,在走廊最里边找到了二。一五号,敲响房门。

    “哪位?”是桐原的声音。

    “平安京外星人。”友彦回答,那是电脑游戏的名字。

    门朝里开了。脸上冒出胡楂的桐原拇指朝上,示意他进门。

    这是一间有两张小床的双人房。窗边有茶几和两张椅子,一张上坐着身穿格纹连衣裙的西口奈美江。

    “你好。”奈美江先出声招呼。她脸上虽带着微笑,却显得颇为憔悴。原本圆圆的脸蛋,现在连下巴都尖了。

    “你好。”友彦回应,环顾室内,在没有一丝皱褶的床上坐下。“呃,那,”他看着桐原,“怎么回事?”

    桐原两手插在棉质长裤口袋里,在墙边一张书桌上坐下。“你走后大概一小时,奈美江打来电话。”

    “嗯。”

    “她说,没办法再帮我们工作了,想把账簿等还给我们。”

    “她……”

    “她准备逃走。”

    “嘿!为什么?”友彦朝奈美江看去,想起刚才的新闻,“跟同一家银行的人遇害有关?”

    “可以这么说,”桐原说,“不过人不是她杀的。”

    “哦,我没这么想。”

    友彦虽然这么说,其实这个想法的确曾在脑海里闪过。

    “动手的好像是傍晚来办公室的那帮人。”

    桐原的话让友彦倒抽一口气。“他们为什么要……”

    奈美江仍低头不语。看到她这样,桐原向友彦说:“穿深蓝色外套那个块头很大的流氓,叫梗本,奈美江在倒贴他。”

    “倒贴……钱?”

    “当然是钱,只不过不是自己的。”

    “嗯?这么说,难道是……”

    “对,”桐原缩起下巴,“银行的钱。奈美江利用在线系统,私下把钱打进梗本的户头。”

    “多少?”

    “总金额连奈美江也不清楚。但多的时候曾经一次转过两千万以上,持续了一年多。”

    “这也办得到?”友彦问奈美江。她仍垂着头。

    “可以,既然她自己都这么说了。可是,有人察觉奈美江挪用公款,就是那个真壁。”

    “真壁……刚才新闻里的那个?”

    桐原点点头。“真壁好像没想到就是奈美江干的,向她提起疑虑。奈美江知道大事不妙,跟梗本联络说事要败露。梗本当然不想失去这棵摇钱树,就叫他的同伙或手下杀了真壁。”

    听着听着,友彦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跳更加剧烈。“哦……”

    “可奈美江一点也不感到庆幸。因为说起来,真壁算是被她害死的。”

    听到桐原这么说,奈美江开始啜泣,细瘦的肩膀微微颤动。

    “你也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友彦体贴她的心情,说。

    “这种事说得再好听也没有意义!”

    “可是……”

    “没关系。”奈美江开口了,眼皮虽然肿着,但眼里似乎已有了决心,“那是事实,亮说得没错。”

    “也许吧,可是……”友彦说不下去了。他看着桐原,要他继续说。

    “奈美江由此认为必须跟梗本断绝关系。”桐原指着书桌旁,那里有两个塞得鼓鼓的大旅行袋。

    “怪不得他们慌了手脚,到处找奈美江。要是她不见了,杀了那个真壁就毫无意义。”

    “不光是这样,梗本急需一大笔钱。本来说好昨天白天,奈美江用老办法打钱给他。”

    “他做了不少事,可没有一样成功。”奈美江低声说。

    “你怎么会跟那种人——”

    “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桐原冷冷地说。

    “也是,”友彦抓抓头,“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逃。”

    “嗯。”

    自首这个提议,在这个节骨眼不能提,友彦在心里盘算。

    “可现在连去哪里藏身都还没定。一直待在饭店迟早会被找到。就算逃得过梗本这一关,警察可没那么容易糊弄。今明两天,我去找能长期藏身的地方。”

    “找得到吗?”

    “找不到也得找。”桐原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我对不起你们。万一被警察抓到,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帮过我。”奈美江很过意不去。

    “你有钱吗?”友彦问。

    “嗯,这倒还好。”她的口气有些含糊。

    “不愧是奈美江,她可不是只会当梗本的傀儡。”桐原单手拿着啤酒罐说,“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开了五个秘密户头,暗中把公款转进去,真令人佩服。”

    “哦。”

    “别说了,又不是什么体面事。”奈美江伸手贴住额头。

    “可有钱总比没钱好。”友彦说。

    “没错。”说着,桐原喝干啤酒。

    “那我该做些什么?”友彦的视线在奈美江和桐原之间来回,问道。

    “我希望你这两天在这里陪奈美江。”

    “……”

    “奈美江不能随便外出,要买东西什么的只能找人帮忙,能拜托的就只有你。”

    “这样啊……”

    友彦拨了拨刘海,看着奈美江。她眼里带着求救的眼神。“行,包在我身上。”他坚定地说。

    5

    星期六中午,友彦在百货公司地下食品部买了快餐,带回酒店房间。他买的是五目饭配烤鱼、鸡块,加上用酒店附赠的茶包泡的茶,在小桌上吃午餐。

    “对不起,要你陪我吃饭。”奈美江歉然道,“你可以在外面吃完再回来。”

    “没关系,有人一起吃,也吃得开心些。”友彦一边用方便筷夹开烤鱼,一边说,“而且,这东西还挺好吃。”

    “嗯,很好吃。”奈美江眯起眼睛微笑。

    吃完饭,友彦从冰箱里拿出布丁,这是他买来当饭后甜点的。看到布丁,奈美江高兴得像个少女。“园村,你真细心,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是吗?”把布丁往嘴里送的友彦害羞了。

    “园村,你没有女朋友吗?”

    “去年交过一个,分手了。老实说,是被甩了。”

    “哦,为什么?”

    “她说比较喜欢更会玩的男生,嫌我太土。”

    “她们都没有看男人的眼光。”奈美江摇摇头,随后自嘲地笑了,“我也没资格说人家。”说完,用汤匙挖杯子里的布丁。

    看着她的动作,友彦本想问一个问题,但没说出口,觉得问了也没有意义。

    奈美江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你想问梗本的事对不对?”她说,“想问我为什么会跟那种人扯上关系,为什么会倒贴他一年多?”

    “呃,没有……”

    “没关系,你问吧。因为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我很傻。”奈美江把还没吃完的布丁杯放在桌上,“有烟吗?”

    “是柔和型七星。”

    “嗯,可以。”

    用友彦的打火机点着烟,奈美江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优雅地在空中飞舞。“大概一年半前,我开车出了一场小车祸,”她看着窗外说道,“跟一辆车发生剐蹭。其实只擦到一点点,我也不认为我有错。可倒霉的是遇到了难缠的人。”

    友彦立刻明白:“流氓?”

    奈美江点点头。“他们把我围住,一时间我以为完了。就在这时,梗本从一辆车里下来,他好像认识那个流氓。就这样,他帮我把事情谈到付修理费即可。”

    “他们跟你索取高额赔偿了?”

    奈美江摇摇头。“我记得好像是十万元左右。不过,梗本还是向我道歉,说他没把事情谈好,觉得很过意不去。你一定很难相信,不过那时候他真的很绅士。”

    “是很难相信。”

    “他的穿着打扮也很得体,说他不是混黑道的,手上有好几桩事业,还给我名片。”

    “哦。”

    “现在全丢了。”她补充道。

    “所以,你喜欢上了他?”

    奈美江没有立刻回答,抽了一会儿烟,视线随着烟流转。“说起来很像借口,但那时他真的对我很好,让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我快四十岁了,才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所以,你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其实应该说,我怕梗本对我不再有兴趣,想表示我是个有用的女人。”

    “就给他钱?”

    “很傻吧?他说新事业需要钱,我一点都没怀疑。”

    “可是,你早就发现梗本其实也是流氓?”

    “是啊,不过,那时候已经无所谓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不管他是不是流氓,都无所谓了。”

    “哦……”友彦注视着桌上的烟灰缸,不知该如何回答。

    奈美江在烟灰缸里摁熄香烟。“我总是遇到不三不四的男人,这叫男人运不好吗?”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是啊。可以再给我一根吗?”她从友彦递过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根,“我以前的男朋友是个酒保,但从不好好工作。他爱赌,把从我身上搜刮到的钱通通拿去赌。把我的存款用得一分不剩之后,也不管我死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时候?”

    “嗯……三年前。”

    “三年前……”

    “对,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时候。因为遇到那种事,觉得活着很没意思,才会想去那种地方。”

    “哦。”

    那种地方——和小伙子乱来的地方。

    “这件事我很久以前跟亮说过。我想,这次他一定很烦我。”奈美江拿起放在桌上的打火机,点着香烟。

    “为什么?”

    “因为我重蹈覆辙,亮最恨别人这样,不是吗?”

    “哦。”的确,友彦想。“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

    “要盗领银行的钱这么简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奈美江跷起脚,继续抽烟,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说明。香烟短了两厘米之后,她开口了:“想来想去,算是很简单吧,不过,这就是陷阱所在。”

    “怎么说?”

    “简单地说,只要伪造汇票就行。”奈美江用两只夹着香烟的手指摁太阳穴,“在上面填好金额和对方的户头,盖上集中作业科的主任和科长的印章就可以了。科长经常不在位子上,要偷盖他的章并不难。主任的公章我是伪造的。”

    “这样不会被发现吗?没有人会检查?”

    “我们有一张日报表,是用来算资金余额的。会计部的人负责验算,不过,只要有他们的印章,就可以伪造通过验算的文件,也就可以暂时蒙混过去。”

    “暂时?”

    “用这个方法,结算金额会突然减少,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只能盗用垫付金。”

    “那是什么?”

    “金融机构间的汇款,原理是这样:承办汇款的银行先替客户代垫,事后再跟钱汇进去的银行结算。先垫的那笔钱就叫垫付金,无论哪家金融机构都会另外提存起来。我就是看上了那笔钱。”

    “听起来很复杂。”

    “操作垫付金需要专业知识,只有具备多年实务经验的职员才能掌握整个局面。在大都银行昭和分行,就是我在负责。所以,本来应该要经过会计部、查核部二重、三重的检查,实际上却由我一手包办。”

    “反正就是没有按照规矩检查?”

    “简单来说就是那样。像我们银行规定,汇款金额超过一百万元时,要在管核簿上填写收款人与金额,经科长许可,借用钥匙,才能操作电脑终端机。而且,这笔转账的结果,必须在第二天打印成报表,交给科长检查。可是,几乎没有一家银行检查得这么严格,所以只要把盗领的传票和那天的日报表藏起来,只让上司看正常处理的传票和日报表,谁也不会发现哪里不对劲。”

    “哦。听起来好像很难,都是上司太马虎了。”

    “是啊,不过……”奈美江歪着头,长叹一声,“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的,就像真壁先生。”

    “明知道会有人发现,还是没办法收手啊。”

    “嗯,就像……吸毒上瘾吧。”奈美江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稍微在键盘上敲几个键,就可以把一大笔钱从这边移到那边,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有一双会施魔法的手。可是,那完全是陷阱。”

    “要骗电脑,最好适可而止。”最后奈美江对友彦说。

    友彦对家人谎称要暂时住在打工的地方,借用了酒店房间里并排的两张床之一。他先冲了澡,穿上浴衣,爬到床上。随后,奈美江进了浴室。这时除了夜灯,所有灯都关了。

    奈美江走出浴室,上了床。友彦听见背后的声音,还闻到香皂的气味。

    黑暗中,友彦一动不动。他一点都不想睡,情绪很亢奋,也许是必须设法让奈美江平安逃脱的意识使然。然而,今天一整天,桐原都没有消息。

    “园村,”背后传来奈美江的声音,“你睡着了吗?”

    “没。”他闭着眼睛回答。

    “睡不着?”

    “嗯。”友彦想,难怪奈美江睡不着。她得逃命,前途未卜。

    “喏,”她再度出声叫他,“你会想起那人吗?”

    “谁?”

    “花冈夕子。”

    “啊……”听到这个名字,友彦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小心不让她察觉自己的情绪波动,答道:“有时候会。”

    “哦,果然。”看来他的回答一如她所料。“你喜欢她?”

    “我不知道,那时还太年轻。”

    听到友彦的回答,她呵呵笑了。“现在也还很年轻啊。”

    “也是。”

    “那时,”她说,“我跑掉了。”

    “是啊。”

    “你一定觉得我这女人很奇怪吧?都已经去了,还临阵脱逃。”

    “没……”

    “有时我会后悔。”

    “后悔?”

    “嗯。我会想,那时是不是留下更好。待在那里,让一切顺其自然,也许就会重生。”

    友彦闭上双唇。他明白她这番低语里包含的沉重意味,他不敢贸然回答。

    在沉闷的气氛中,她又说:“会不会已经太迟了?”

    她问这句话的意思,友彦很清楚。其实他也逐渐被同样的想法支配。

    “奈美江,”终于,他下定决心,开口叫她,“做吗?”

    她陷入沉默,友彦还以为自己失言了。但不久她便问道:“像我这种欧巴桑你也愿意?”

    “你跟三年前一样,没有变。”

    “你是说,我三年前就是欧巴桑了?”

    “不是那个意思。”

    他感觉到奈美江下了床。

    几秒钟之后,“但愿能够重生”,她在友彦耳边说。

    6

    星期一早上,桐原来接他们。他首先向奈美江道歉,说没有找到合适的藏身处,因而希望她在名古屋的商务酒店暂时避一避。

    “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友彦说。昨晚桐原打来电话,说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要奈美江准备一早出发。

    “今早情况突变,不会拖太久,你忍耐一下。”

    “好的。”奈美江说,“我以前住过名古屋一阵子,地方也熟。”

    “我就是听你提过,才选名古屋的。”

    饭店的地下停车场停着一辆陌生的白色汽车。桐原说是租来的,平日使用的车可能已被梗本他们盯上。

    “新干线车票和酒店的地图。”上车后,桐原把一个信封和一张白色复印纸交给奈美江。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她道谢。

    “这个你最好带着。”桐原拿出一个纸袋。

    “干吗?”看过纸袋内的东西,奈美江苦笑。

    友彦也从旁边探头去看,袋子里是卷度很夸张的女用假发、太阳镜和口罩。

    “你那些假户头里的钱,一定得用卡提取吧?”桐原边发动引擎边说,“领钱的时候,最好伪装一下。就算多少有点不自然,也不能被摄像头拍到脸。”

    “考虑得真周到。谢谢,那我就收下了。”奈美江把纸袋塞进已经满到极限的旅行袋。

    “到了那边要联系啊。”友彦说。

    “嗯。”奈美江笑着点头。

    桐原发动汽车。

    送奈美江坐上新干线后,友彦和桐原一起回到办公室。

    “但愿她能顺利逃脱。”友彦道。

    桐原没有任何回应,反而问他:“梗本的事你听说了吗?”

    “嗯。”

    “那女人真傻。”

    “什么……”

    “梗本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奈美江,想必是打算利用她在银行里的职位骗钱。她出车祸被流氓找麻烦,肯定是梗本一手设计的。连这么简单的手法都没发现,她脑袋有病啊。那女人以前就是这样,一遇到男人就栽进去,半点判断力都不剩。”

    友彦无可反驳,只有猛吞口水,但胃好像吞了铅块般沉重。他心里完全没有桐原这种想法。

    此后,友彦提早回家,等着奈美江的电话。

    他没有等到。

    奈美江走后的第四天,她被发现陈尸于名古屋的商务酒店,胸部和腹部遭利刃刺击。据分析死亡已超过七十二小时。

    奈美江向任职的银行请了两天假,第三天起便无故旷工,银行也在找她。她的随身物品中有五本存折,里面的存款总额在星期一还远超二千万元,但发现尸体时,几乎已经为零。

    据银行调查,她盗取公款已有多年,那五本存折,似乎便是为此而设。

    警方自西口奈美江转账的户头,循线查出某公司董事梗本宏,以盗取资财嫌疑将他逮捕,同时也以梗本为主要对象,着手调查西口奈美江命案。但从奈美江的五个户头提出的钱,目前仍无线索。款项确实是奈美江本人用卡领取的,因为自动取款机的监控设备拍到一个乔装过的女人,提款时使用的假发、太阳镜和口罩已于她的行李中找到。

    看了报道,园村友彦冲进卫生间呕吐,直到胃部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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