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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一开门,头顶上一个大大的铃铛便叮当作响。

    对方指定的咖啡馆是家狭窄的小店,除了短短的吧台,只有两张小桌,其中一张还是两人台。

    园村友彦扫了店内一眼,考虑片刻后在两人台边坐下。他会犹豫,是因为四人台旁唯一的客人是张熟面孔。虽然没有交谈过,但友彦知道他是三班的,姓村下。村下身形瘦削,轮廓有点外国人的味道,想必颇受女生青睐。可能是因为玩乐团的关系,他蓄着烫卷的长发。灰衬衫配黑色皮背心,下着紧身牛仔裤,凸显出一双修长的腿。

    村下正在看漫画周刊《少年Jump》。友彦进来时,他抬了一下头,又马上回到漫画上去了,大概因为来的不是他等的人。桌上放着咖啡杯和红色烟灰缸。烟灰缸上有根点着的香烟,显然是看准了高中训导老师不至于巡视到这里来。这里距离他们高中有两站地铁车程。

    这里没有女服务生,有点年纪的老板从吧台里走出,把水杯放在友彦面前,默默微笑。

    友彦没有伸手拿桌上的菜单,便说:“咖啡。”

    老板点了点头,回到吧台。

    友彦喝了口水,又瞄了村下一眼。村下仍在看漫画,不过当吧台里的那部录音机播放的曲子从奥莉薇亚。纽顿。约翰的作品变成乐队的《银河铁道999》时,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可能是不喜欢日本的流行乐。

    难道,友彦想,他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来这里吗?如果是这样,他们等的可是同一个人。

    友彦环视店内。这年头每家咖啡馆都会有的“太空侵略者”()桌面式电动游戏,这里却没有。但是,他并不怎么感到遗憾,“太空侵略者”他已经玩腻了。要在什么时机击落飞碟才能得高分,这类攻略法他了如指掌,而且随时都有留下最高分纪录的把握。他对“太空侵略者”还有兴趣的部分只剩下计算机程序,但最近他也几乎摸透了。

    为了打发时间,他翻开菜单,才知道这里只卖咖啡。菜单上列了几十种咖啡品名,他很庆幸刚才没看菜单,否则一定会不好意思只说要“咖啡”,而会点哥伦比亚或摩卡,然后多花五十元或一百元。现在的他连花这一点小钱都会心疼。如果不是和别人约好,连这种咖啡馆他都不会进来。

    都是那件夹克太失算了——友彦想起上上星期的事。他和朋友在男性服饰精品店顺手牵羊,被店员发现。顺手牵羊的手法很简单,假装试穿牛仔裤,把一起带进试衣间的夹克藏在自己的纸袋里。可是,当他们把牛仔裤放回货架、准备离开时,却被年轻的男店员叫住了。那一刻,他真的差点心脏麻痹。

    所幸男店员对于逮住窃贼不如增加业绩热衷,所以把他们当作“不小心把商品放进自己纸袋的客人”,没有惊动警察。家里和学校也不知情,但友彦必须支付夹克的定价——两万三千元。他付不出,店员便扣了他的学生证。友彦急忙赶回家,拿出所有的财产——一万五千元,再向朋友借了八千方才付清。

    就结果而言,他得到了一件最新款的夹克,一点都不吃亏。但是,那本不是他不惜花钱也想买的衣服,只是认为有顺手牵羊的好机会,没有细看就随便挑了一件。从一开始,他进那家店就没打算买东西。

    要是那两万三千元还在就好了—这不知道是友彦第几十次后悔,这样就可以随意购物,还可以看电影。可是现在,除了每天早上妈妈给的午餐费,他几乎没有半分钱,竞还欠朋友八千块。

    老板端来两百元一杯的综合咖啡,友彦小口小口地啜饮。味道很好。

    如果真的是“挺不错的工作”就好了,友彦看着墙上的钟寻思。所谓“挺不错的工作”,是约他到这里的桐原亮司的用词。

    桐原在下午五点整准时出现。

    一进店门,桐原先看到友彦,然后把视线转向村下,哼一声笑了出来。

    “干吗分开坐?”

    友彦明白村下果然也是被桐原叫来的。

    村下合上漫画周刊,手指插进长发里搔了搔。“我想过他可能跟我一样,可万一想错了,不是尴尬吗?我就假装没事,看我的漫画。”

    看样子,他对友彦并非视而不见。

    “我也是。”友彦说。

    “早知道就跟你们说有两个人。”桐原在村下对面坐下,朝着吧台说,“老板,我要巴西。”

    老板默默点头。友彦想,桐原看来是这家店的熟客。

    友彦端着咖啡杯移到四人台,在桐原示意下,坐在村下旁边。

    桐原稍稍抬眼望着对面的两人,右手食指敲着桌面。那种有如在称斤论两的眼神让友彦略有不快。

    “你们两个没有吃大蒜吧?”桐原问。

    “大蒜?”友彦皱起眉头,“没有,干吗?”

    “哎,原因很多,没吃就好。村下呢?”

    “大概四天前吃过煎饺。”

    “你脸凑过来一点。”

    “这样?”村下探身将脸靠近桐原。

    “吐一口气。”桐原说。

    村下略显羞涩地吐气之后,桐原指示道:“大口一点。”

    桐原嗅了嗅村下用力呼出的气,微微点头,从棉质长裤的口袋里拿出薄荷口香糖。“我想应该没问题,不过离开这里后,嚼一下这个。”

    “嚼是可以,不过到底要干吗?这样太诡异了。”村下焦躁地说。

    友彦发现这家伙似乎也不知道详情,和他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是到一个地方,陪女人说说话。就这样。”

    “究竟……”

    村下没有把话说完,因为老板端来了桐原的咖啡。桐原端起杯子,先细品了一番香气,才缓缓啜了一口。“老板,还是一样好喝。”

    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回到吧台。

    桐原再度望着友彦和村下。“一点都不难。你们两个绝对没问题,我才会找你们。”

    “我就是在问你,是怎么回事?”村下问。

    桐原亮司从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拿出红色纸盒的LARK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芝宝打火机点火。

    “就是讨对方欢心。”桐原薄薄的嘴唇露出笑容。

    “对方……女人?”村下低声说。

    “没错,不过,不用担心。没有丑到让你想吐,也不是皱巴巴的老太婆。是姿色平平的普通女人,不过年纪大一点就是了。”

    “内容就是跟那个女人说话?”友彦问。

    桐原朝着他吐出烟,“对,她们有三个人。”

    “听不懂,你再讲详细一点。要到什么地方?跟什么女人?说什么话?”友彦稍稍提高了声音。

    “到那边就知道了。更何况,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要看情况。说你们最拿手的就是,她们一定会很高兴。”桐原扬起嘴角。

    友彦困惑地看着桐原。照他的说明,根本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干了。”村下突然说。

    “噢?”桐原并不怎么惊讶。

    “不清不楚,乱七八糟,光听就觉得有问题。”村下作势起身。

    “时薪三千三!”桐原边端起咖啡杯边说,“准确地说,是三千三百三十三——三小时一万。报酬这么优厚的工作,别的地方找得到吗?”

    “可那不是什么正经事!”村下说,“我不会去碰那种事的。”

    “没什么不正经。只要你不到处乱说,也不会惹上麻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另外,我可以再保证一件事,结束之后你们一定会感谢我。这么好的打工机会,就算翻遍整个工读求职栏也绝对找不到。这工作谁都想做,但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你们能被我相中实在很走运。”

    “可是……”村下露出踌躇的表情看向友彦,大概是想知道友彦如何决定。

    时薪三千元,三小时一万——这对友彦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我可以去,”他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告诉我是去哪里见谁,我要有心理准备。”

    “根本没这个必要。”桐原在烟灰缸里摁熄了烟,“好吧,出去就告诉你。不过,只有园村一个不行,如果村下不干,这件事就当我没提过。”

    友彦抬头看着半起身的村下,他维持这个不上不下的姿势,一脸不安。

    “真不是什么不正当的事?”村下向桐原确认。

    “放心,只要你不想,就不会变成那样。”

    听了桐原意味深长的说法,村下似乎仍无法下定决心。但是,或许是感觉到抬头看他的友彦那不耐、不屑的神色,最后他点了头:“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真聪明。”桐原一面伸手插进棉质长裤的后口袋,一面站起来,掏出咖啡色皮夹,“老板,结账。”

    老板露出询问的表情,指着他们的桌子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对,三个人一起。”

    老板点点头,在吧台里面写着什么,再把小纸片递给桐原。

    看着桐原从皮夹里拿出千元钞,友彦暗想,早知道他要请客,就点三明治了。

    2

    园村友彦上的集文馆高中没有校服。在大学学运盛行的时候,这所高中的学长发起废除校服运动,而且成功地付诸实践。旧式学生服算是他们的标准服装,但会穿来上学的人不到两成。尤其在升入二年级后,几乎所有学生都改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此外,虽然禁止烫发,但遵守这条校规、忍耐着不去烫头发的可谓绝无仅有。关于女生化妆的规定也一样,所以女生一身流行杂志模特儿打扮、带着浓烈的化妆品香味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情景,在他们学校司空见惯,只要不妨碍上课,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穿着便服,放学后即使在闹市流连,也不必担心会惹上麻烦。万一有人问起,只要坚称是大学生便可蒙混过关。像今天天气这么好的星期五,放学后直接回家的学生少之又少。

    园村友彦也一样,平常他会和几个同伴成群结队,到女生常去游荡的闹市,或是直奔引进新机种的电动游乐场。他今天没有这么做,无非是因为顺手牵羊事件让他荷包羞涩。

    他正在教室一角看《花花公子》,忽觉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桐原亮司的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容。

    桐原是他的同班同学,然而升上二年级快两个月了,他们却几乎没有交谈过。友彦不算怕生,已经和大多数同学混熟了。桐原身上却有一种刻意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

    “今天有空吗?”这是桐原的第一句话。

    “有啊……”友彦回答。桐原便悄声说:“有个挺不错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只是跟女人说说话就能赚一万元。怎样?不错吧?”

    “就只说话?”

    “要是有兴趣,五点到这里。”桐原给他一张便条。

    纸上的地图标示的店,就是刚才那家咖啡专卖店。

    “那三位应该已经在那里等了。”桐原不动声色地对友彦和村下说。

    离开咖啡馆后,他们搭上地铁。车上没什么乘客,空位很多,但桐原却选择站在门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对话。

    “客人是谁?”友彦问。

    “名字不能讲,就叫她们兰兰、好好、美树好了。”说了去年解散的三人偶像团体成员的昵称,桐原贼贼地笑了笑。

    “别闹了,你答应要告诉我。”

    “我可没说连名字都要说。还有,你别搞错了,两边都不说名字是为大家好。我也没讲你们的名字。我再强调一次,不管她们怎么问,绝对不能把真名和学校告诉她们。”桐原眼里射出冷酷的目光,友彦顿时畏缩了。

    “要是她们问怎么办?”村下提出问题。

    “跟她们说校名是秘密啊,名字随便用个假名就是。不过,我想不会有自我介绍这种事,她们不会问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友彦换个方式问。

    不知为何,桐原的脸色稍显和缓。“家庭主妇。”他回答。

    “家庭主妇?”

    “应该说是有点无聊的少奶奶吧,没有嗜好,了无生趣,一整天难得说一句话,闷得很,老公也不理她们。为了打发时间,想和年轻人聊聊天。”

    桐原的描述让友彦想起不久前相当卖座的情色片——《公寓娇妻》,他脑海里浮现出部分画面,尽管他并没有看过。

    “光说话就有一万元?我总觉得奇怪。”友彦说。

    “世上怪人很多,不必放在心上。人家既然要给,就不必客气,收下就是了。”

    “为什么要找我和村下?”

    “因为长得帅啊,这还用问吗?你自己不也这样想?”

    桐原直截了当说出来,友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认为自己凭长相要进演艺圈并不是难事,对身材也很有自信。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谁都能做的工作。”说着,桐原强调地点点头。

    “你说过她们不是老太婆?”村下好像还记得桐原在咖啡馆里说过的话,再次确认。

    桐原别有意味地笑了。“不是老太婆,但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少妇,三四十吧。”

    “跟那种阿姨说什么好?”友彦打从心底担心。

    “你用不着去想,反正只会讲些不咸不淡的。对了,出了地铁,把头发梳一梳,喷点发胶,免得弄乱了。”

    “我没带那些东西。”友彦说。

    闻言,桐原打开自己的运动背包给他看,里面有梳子和发胶,连吹风机都带了。

    “既然要去,就打扮成超级帅哥秀一下吧,嗯?”桐原扬起了右嘴角。

    他们在难波站从地铁御堂筋线换乘千日前线,在西长堀站下车。友彦来过这里好几次,因为中央图书馆就在这一站。一到夏天,想利用自习室的考生还得排队入场。他们从图书馆前面经过,又走了几分钟。桐原在一栋小小的四层公寓前停下。“就是这里。”

    友彦抬头看建筑物,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胃有点痛。

    “你那什么表情,那么僵!”听到桐原的冷笑,友彦不禁摸摸脸颊。

    公寓没有电梯。他们爬楼梯到三楼,桐原按了三0四室的门铃。“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我。”桐原说。

    开锁的声音随即响起,出现一个穿着领口敞开的黑色衬衫、灰黄格子裙的女子,手还握着门把。她个子娇小,脸也很小,留着短发。

    “你好。”桐原笑着招呼。

    “你好。”女子回应。她眼睛四周化了浓妆,耳垂上还挂着鲜红色的圆形耳环。虽然已尽力修饰,但看起来果然不像二十几岁,眼睛下方也已浮现小细纹。女子把视线移到友彦他们身上。友彦觉得她的目光如复印机一般,把他俩快速地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你朋友?”女子对桐原说。

    “是,两个都是帅哥吧?”

    听到他的话,女子咯咯地笑了,然后说声“请”,把门开大了一些。

    友彦跟着桐原进入室内,进了玄关就是厨房。里面有餐桌和椅子,但除了一个固定的架子,连碗柜之类的东西也付之阙如,也没看到烹饪用具。一台个人用的小冰箱和放在上面的微波炉也毫无生活气息。友彦推测,这套房子平常没有人住,只是租来别有他用。

    短发女子打开里面的和式拉门。屋里有两间六叠大的和室,但是隔间的拉门已经除去,形成了一个细长房间,房间尽头有一张简易铁床。

    房间中央有一台电视,前面坐着另外两名女子。其中一个很瘦,棕色头发扎成马尾,但针织长裙的胸部丰满地鼓起。另一个穿着牛仔迷你裙,上身套着牛仔外套,圆脸庞,及肩的头发烫成大波浪。三人中她的五官看起来最平板,不过这可能是其他两人妆太浓的缘故。

    “怎么这么慢呀。”马尾女子对桐原说,不过并不是生气的腔调。

    “对不起,因为有很多事情要一步步来。”桐原笑着道歉。

    “什么事情?一定是解释在等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欧巴桑对不对?”

    “怎么会呢?”桐原踏进房间,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然后以目光示意友彦他们也坐下来。友彦和村下都坐下后,桐原却立刻起身,让位给短发女子。这么一来,友彦和村下便被夹在三个女人之间。

    “请问三位,喝啤酒好吗?”桐原问她们。

    “好呀。”三人点头回答。

    “你们两个,啤酒可以吧?”不等回答,桐原就进了厨房,随即传出开冰箱拿啤酒瓶的声音。

    “你常喝酒吗?”马尾女问友彦。

    “偶尔。”他回答。

    “酒量好吗?”

    “不太好。”他带着和善的笑容摇头。

    友彦发现女人们在交换眼色。他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但是看样子,她们对桐原带来的两个高中生的外表并无不满,所以暂时可以放心。

    友彦觉得房间很暗,原来玻璃窗外还有防雨窗,而且照明全靠一个罩了藤制灯罩的灯泡。友彦想,可能是为了掩饰女子的年纪,才把房间弄得这么暗。马尾女子的皮肤和他的女同学完全不同,在身边近看时一目了然。

    桐原用托盘端来三瓶啤酒、五个玻璃杯,以及盛了柿种米果和花生的盘子。他把这些东西放在众人面前,又立刻回到厨房,接着送来一个大比萨。

    “你们两个饿了吧?”桐原说着看看友彦和村下。

    女子和友彦他们互相斟酒,开始干杯。桐原在厨房翻找着包。友彦想,他不喝啤酒吗?

    “有没有女朋友?”马尾女又问友彦。

    “唔,没有。”

    “真的?为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就是没有。”

    “学校里应该有很多可爱的女生吧?”

    “有吗?”友彦拿着玻璃杯,歪着头。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眼光太高。”

    “哪里,我才没有呢。”

    “照我看,你要交几个女朋友都没问题,你就放手去追嘛。”

    “可是,真的没几个可爱的。”

    “是吗?真可惜。”说着,马尾女把右手放在友彦大腿上。

    和女子的对话,正如桐原先前所说,你来我往的都是没有意义的话语。这样真的就有钱可拿吗?友彦觉得不可思议。

    话多些的是短发女和马尾女,牛仔女只是喝啤酒,听大家聊天,笑容也有点不自然。

    短发女和马尾女殷勤地劝酒,友彦来者不拒。半路上桐原交代过,若是对方劝烟劝酒,尽可能不要回绝。

    “大家好像聊得很开心,来一点余兴节目吧。”过了三十分钟左右,桐原说。此时友彦已微有醉意。

    “啊!新片?”短发女看着他,眼睛闪闪发光。

    “是啊,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

    友彦早就发现桐原在餐桌上组装小型投影仪,他正想问桐原要做什么。“什么片子?”

    “这个嘛,看了就知道了。”桐原不怀好意地一笑,按下投影仪开关。机器发射出来的强光立刻在五人面前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大四方形,看来是要直接将白色墙面当作屏幕。桐原对友彦说:“不好意思,帮忙关灯。”

    友彦探身关掉开关。这时,桐原开始播放影片。

    那是八毫米的彩色电影,没有声音。但没播多久友彦就明白了,因为径直就出现赤裸的男女,而且一般电影中绝对不能拍出来的部分也一览无余。友彦心跳加速,这并不只是喝啤酒的结果。他虽然看过类似的照片,但影像还是第一次。

    “哇!好夸张!”

    “哦,原来有这种做法啊。”

    女人们可能是要掩饰尴尬,嬉闹着发出评语,她们并不是对彼此说,而是朝向友彦和村下。马尾女在友彦的耳边轻声说:“你做过这种事吗?”

    “没有。”他这样回答的时候,声音不中用地发抖。

    第一部影片大约十分钟便结束了,桐原迅速更换录像带。在这个空当,短发女说:“怎么好像变热了。”她脱下衬衫,只穿内衣。投影仪的光线把她的肌肤照得发白。

    就在她脱完衣服后,牛仔女突然站起来。“那个,我……”才说了这几个字,嘴巴就闭上了,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

    调整机器的桐原问道:“要走吗?”

    女人默默点头。

    “真遗憾。”

    在大家注视下,牛仔女走向玄关,刻意不和任何人的目光接触。她走后,桐原锁好门回转。

    短发女吃吃笑着说:“对她大概太刺激了吧。”

    “一定是三对二,只有她落了单。都要怪亮没有好好招呼她啦。”马尾女说,声音里夹杂着优越感。

    “我是在观望,不过,她好像没办法接受。”

    “亏我还特地找她来。”短发女说。

    “有什么关系。好啦,继续吧。”

    “好,马上来。”桐原摆弄着机器,墙面再度出现影像。

    马尾女在第二部电影放到一半时脱掉长裙。衣服一脱掉,她便把身体靠过来,往友彦身上磨蹭,小声耳语:“没关系,你可以摸。”

    友彦勃起了。但是,这是因为被半裸的女人勾引,还是因为看了太过刺激的影片,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到了这一刻,他方才明白这份工作真正的内容。他感到不安,并不是因为想逃避即将发生的事情,他担心的是到底能不能做好这份工作。

    他还是处男。

    3

    友彦家位于国铁阪和线美章园站旁,坐落在小小的商店街之后第一个转角,一栋两层木质日式住宅。

    “你回来啦,真晚。晚饭呢?”看到他,母亲房子便这么问。已经将近十点了,以前晚归会被唠叨,但上高中后情况已好了很多。

    “吃过了。”简短地回答后,友彦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楼一间三叠的和室是他的房间。以前是储藏室,他上高中时,重新装潢作为他的房间。

    友彦一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眼前机器的电源,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

    机器指的是个人电脑,时价将近一百万元。东西当然不是他买的,是他从事电子机械制造工作的父亲利用关系便宜买来的二手货。当初他父亲想学电脑,但才碰了两三次便束之高阁。反而是友彦对其产生了兴趣,靠着看书自学,现在已经会写一些较简单的程序了。

    确认计算机开启后,友彦打开旁边录音机的电源,敲了敲键盘。不一会儿,录音机开始转动,从喇叭传出的不是音乐,而是混杂了杂音和电子音的声音。

    他把录音机作为记忆装置,将长长的程序转换为电子信号,先以卡带记录,使用时再输入电脑。比起过去使用的纸带,卡带虽然方便,但有输入费时的缺点。

    花了将近二十分钟,友彦再度敲键盘。十四英寸的黑白画面上显示出“”的字幕,接着,提出“=O”的问题。友彦按下“1”,又按下回车键。

    “”是他自行制作的第一个电脑游戏,一边躲避紧追不舍的敌人,一边寻找迷宫的出口,灵感来自尤伯连纳主演的同名电影。他玩这个游戏有双重乐趣,一重来自游戏本身,一重为改造之乐。他总是边玩边寻找更有趣的创意,脑海里一出现任何灵感,便暂停游戏,立刻着手改良程序。使原本单纯的游戏日渐复杂的过程,让他得到培育生物般的喜悦。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连续敲击数字键,这是操作屏幕上人物的控制器。然而,今天他完全无法专心玩游戏,玩到一半就腻了。即使因为一些不该犯的失误被敌人打败,他也一点都不懊悔。

    他叹了一口气,双手离开键盘,身体瘫在椅子上,仰望斜前方。墙上贴着偶像明星的泳装海报,他对大胆暴露的胸口和大腿看得出神,想象抚摸沾着水滴的肌肤的触感,分明不久前才经历过那么异常的体验,却仍感觉到下身即将产生变化。

    异常的体验——难道不是吗?他在脑海里回味短短数小时前发生的事,总觉得不真实。但是,那既不是梦境,也不是幻想,他非常清楚。

    看完三段影片后,性事开始了。友彦,恐怕村下也一样,完全由女人主导。友彦和马尾女在床上,村下和短发女在被窝里,双双互相交缠。两个高中生在各自的对象指导下,经历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性行为。在离开那儿之后,村下才说他也是第一次。

    友彦两度高潮。第一次他浑浑噩噩的,第二次就稍微有点知觉了。自慰时从未体验过的快感将他完全包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其间女人们曾讨论是否要换对象,但马尾女不赞成,故并没有实行。

    提出“差不多该结束了”的是桐原。友彦看看时钟,距离他们到公寓正好过了三个小时。

    桐原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她们也没有要他加入,估计是一开始就说好的。但是,他也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当友彦他们汗水淋漓地和女子相拥时,他就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友彦在第一次后,呆呆地望向厨房方向。桐原在昏暗中跷着脚,面向墙壁,静静地抽着烟。

    一离开公寓,他们便被桐原带到附近的咖啡馆,付了他们现金八千五百元。“明明说好一万元……”友彦和村下不约而同地抗议。

    “我只是扣掉餐饮费。比萨吃了,啤酒也喝了,不是吗?这样才一千五,已经很便宜了。”

    村下接受了这番说词,友彦也不能再说什么,而且刚经历了初体验,心情相当亢奋。

    “要是觉得还不错,以后还要请你们帮忙。她们好像很满意,以后或许还会找你们。”桐原满意地说,但随即神色一厉,“我先警告你们,绝对不能私下跟她们见面。这种事情,当成生意的时候很少会出什么意外;要是动歪脑筋,去个人交易,马上就会变调。现在就答应我,绝对不私下跟她们见面。”

    “行。”村下立刻应允。这么一来,友彦连表示为难的机会都没有了。“好,我也不会。”他回答。桐原满意地点头。

    友彦回想着桐原当时的表情,伸手插进牛仔裤后口袋。里面有一张纸,他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纸上有一行数字,总共有七位,显然是电话号码。下面只写着“夕子”,那是他离开房间时马尾女迅速塞给他的。

    4

    有些醉了。多少年没有独自喝酒了?她找不到答案,久得让她想不起来。可悲的是没有半个男人来向她搭讪。

    回到公寓,打开房间的灯,玻璃门映出自己的身影,因为她出门时没有拉上窗帘。西口奈美江走近玻璃门,心情更加沉重。牛仔短裙、牛仔外套配红色T恤,一点都不适合她。就算把以前的衣服翻出来故作年轻,也只能让自己更难堪罢了,那些高中生一定也这么想。

    她拉上窗帘,随手把外衣脱掉,跌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有一张肌肤已失去光泽的女人的脸庞,眼中毫无神采。那张脸属于一个徒然度日、年华老去的女人。

    她拉过包,取出里面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着火,把烟吹向梳妆台。镜子里的女人面孔登时如蒙了纱一般。如果什么时候看都是这样就好了,她想,这样就看不到小细纹了。

    刚才公寓里播放的淫秽影片在脑海里复苏。

    “你要不要来一次试试看?一定不会后悔。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放心,保证好玩。不偶尔接触一下年轻人会老得更快。”

    前天,职场前辈川田和子来邀她。若是平时,她一定一口回绝,但是,有件事在她背后推了一把。那就是,如果不趁现在改变自己,可能会后悔一辈子的想法。虽然犹豫再三,她还是答应了,和子为此异常兴奋。

    然而,奈美江终究逃走了,她无法置身那种异常的世界。和子们使出浑身解数色诱高中生的模样,让她产生一种反胃般的不快。

    不过,她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好。有些女人在那种情境下能放松身心,只是她并不是那种人。

    她望着墙上的日历,明天又要工作了,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了宝贵的休假。西口小姐昨天去约会吗?上司和后进一定会语带讽刺地这样问。一想到他们的表情,心情就很沉重。明天要第一个上班,然后全心投入工作。这么一来,他们应该很难找她说话吧?把闹钟时间调早一点……

    钟?

    拿起梳子梳了两三下头发,奈美江的手停了下来,她注意到一件事。霍然一惊的她打开身旁的包,翻遍了里面的东西,就是找不到。

    糟糕!奈美江咬着嘴唇。看来她忘记带回来了,而且还把它留在一个很要命的地方。

    她的手表不见了。那不是什么高档货,她向来出门时都戴着,因为她认为弄丢了也不会心疼。神奇的是它始终没有丢,就这样慢慢便产生了感情——就是这样一只表。

    她想起来了,一定是上厕所时掉的。她在洗手时照例不假思索地拿下来,事后便忘了。

    她拿起电话听筒。只好麻烦川田和子了,不通过她无法联络上那个叫亮的年轻人。

    她当然不想这么做。她临阵脱逃,和子一定不满,但这件事她不能不处理。奈美江从包里拿出电话簿,边确认号码边拨动转盘。

    幸好和子已经到家。听到是奈美江,她好像颇为意外,“哎呀”一声,其中也包含几分奚落。

    “刚才真对不起,”奈美江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点……不想参加了。”

    “没关系,没关系。”和子的语气很轻松,“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太勉强了。对不起,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那种小场面就落荒而逃,你真没用啊——听在奈美江耳里有此感觉。

    “那个,其实……”奈美江说出手表的事。她说应该是放在洗脸台,不知和子有没有看到。

    和子予以否认:“要是有人注意到,应该会跟我说,我就会帮你收起来。”

    “嗯……”

    “你确定是落在那里了?不然,我请人帮你看看好了。”

    “不用了,先这样吧。也不一定是落在那里,我再找找。”

    “是吗?那找不到再告诉我。”

    “好的,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奈美江飞快地挂上电话,长叹一声。怎么办?

    如果不管那只表,事情就简单了。本来,她一直认为丢了也无所谓。这次也一样,若是掉在别的地方,她大概早就毫不犹豫地死心了。但这次情况不同,不能把那只表掉在那个地方。奈美江后悔不已,明知道要去那种地方,为什么要戴那只去呢?她有好几只手表啊。

    抽了几口后,她在烟灰缸里熄掉烟,凝视着空中的某处。只有一个办法,她在脑海里反复思考会不会太过莽撞。最后,她觉得这个办法似乎可行。至少,应该不会有危险。

    她看了梳妆台上的钟,刚过十点半。

    十一点多,奈美江离开住处。为避人耳目,时间越晚越好,但若是太晚,会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距离她公寓最近的车站是四桥线花园叮站,到西长堀站必须在难波换车。

    车厢很空。一坐下来,对面车窗便映出她的身影——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运动衫、牛仔裤,打扮毫无女人味,显然已三十好几的女人。还是这样自在多了,她想。

    到了西长堀,便沿着白天和川田和子一同走过的路线前进。那时和子非常兴奋,说她好期待,不知道来的会是什么样的男生。奈美江嘴上虽然附和,但那时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她顺利找到那栋公寓,上了三楼,站在三。四室门前。她按下门铃,心怦怦直跳。

    没人响应。她又按了一次,还是悄无声响。

    奈美江松了一口气,同时心情也紧张起来,一边注意四周,一边打开位于门旁的水表盖。白天,她看到川田和子从水管后面拿出备用钥匙。

    “成了常客之后,就会告诉我们备用钥匙放在哪里。”和子开心地说。

    奈美江伸手到同一个地方,指尖碰到了什么。她不由得安心地呼了一口气,用备用钥匙开了锁,畏畏缩缩地推开门。室内灯开着,但玄关没有鞋,果然没有人在。即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屋,不敢发出声音。

    白天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餐桌如今一片凌乱。奈美江虽然不太明白,但看得出那是精密的电子元件和计算器。是音响吗?她想,还是在修理投影仪?无论如何,都像有人工作尚未完成的样子。她有点着急,一定要在那个人回来前找到手表。

    她到小小的洗脸台前寻找。手表却不在那里。有人发现了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没有交给川田和子?

    她开始不安。难道是哪个高中生看到了,却故意隐匿不说,好偷偷据为己有?也许以为拿去当铺之类的地方,多少可以换点钱。

    奈美江感到周身发热,该怎么办才好?她极力要自己镇静,先调整呼吸,回想记错的可能性。她以为忘在洗脸台,但可能是记错了。也许她把取下来的手表拿在手上,回到房间,不经意地放在某处。

    她离开盥洗室,走进和室。榻榻米很干净,是那个叫亮的年轻人整理的吗?他究竟是什么人?

    白天拆下来的和式拉门已经装了回去,看不到有床的那个房间。她轻轻打开拉门。

    一个奇异的东西首先映入眼帘,一个电视屏幕。房间中央放着宛若电视的物品,正播放着影像。那不是一般的影像,她把脸靠过去。那是……

    好几个几何图形在屏幕上移动。一开始她以为纯粹是图形变化,其实不然。仔细一看,中央有个火箭形状的东西,一边闪躲前方飞来的圆形或四方形障碍物,一边设法前进。

    应该是一种电视游戏机吧,奈美江想。她玩过几次“太空侵略者”。

    屏幕里的动作并没有“太空侵略者”那么流畅。但是,火箭成功躲避接二连三袭击而来的障碍物,令人看得入神。事实上,她一定是看得入了神,才没注意到细微的声响。

    “看样子,你很喜欢嘛。”

    突然有人从背后发话,奈美江吓得发出一声轻呼。一回头,是那个叫亮的年轻人。

    “啊,对不起。那个,我东西忘了拿,所以,呃,川田小姐跟我说过备用钥匙的事……”奈美江很狼狈,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但他像没听到她的话,沉默着示意她走开,自己在屏幕前盘腿坐下,接着把摆在一旁的键盘放在膝盖上,双手敲了几个键。屏幕上的动作立刻发生变化,障碍物的速度加快,色彩也变得更丰富。他继续敲键盘,火箭一一躲开障碍物。

    奈美江也看出是他在操纵火箭的动作,刚才自行移动的火箭,在他的手指掌控下,前后左右地移动。

    不久,圆形障碍物与火箭撞击,火箭变成一个大大的叉,屏幕上随即出现“”字样。

    他轻叹一声。“速度还是太慢,顶多只能这样了。”

    他指的是什么,奈美江听不懂。她一心想早点离开。

    “那个,我要回去了。”她说着站起身来。

    听她这么说,他头也不回地问:“东西找到了?”

    “哦……好像不在这里。对不起。”

    “哦。”

    “那,我走了,再见。”

    奈美江转身准备离开,他的声音忽从背后传来:“任职十周年纪念,大都银行昭和分行……你的工作还真死板。”

    她停下脚步,回头,他几乎在同一时间站起。

    他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手表就垂在手下。“你忘的就是这个吧?”

    一时之间,她本想装傻,但还是收了下来。“……谢谢。”

    他沉默着走向餐桌,上面放着一个超市购物袋。他坐下来,取出袋子里的东西——两罐啤酒和盒装快餐。

    “晚餐?”她问。

    他没有回答,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举起一罐啤酒。“喝吗?”

    “啊……不了。”

    “哦。”他打开拉环,白色泡沫冒出来。他像是要接住泡沫似的喝起来,显然不想再理会她。

    “那个……你不生气吗?”奈江美问,“我擅自进来。”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哦,嗯。”然后打开盒饭的包装。

    奈美江其实大可直接离开,却有点迟疑。部分原因是对方已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场所,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但更重要的,是如果就这么离开,她会觉得自己没出息。

    “你气我半路离去吗?”她问。

    “半路?哦……”他好像明白了她在说什么,“没有,那种事偶尔会有。”

    “我不是害怕,本来我就不怎么想来,是被硬邀来的……”

    她才说到一半,他拿着筷子的手开始挥动,“不必解释了,那些不重要。”

    奈美江无话可说,沉默着看向他。

    他无视她的存在,吃起猪排饭。

    “我可以喝啤酒吗?”奈美江问。

    随便你——他扬了扬下巴,似乎是对她这么说。她在他对面坐下,打开一罐,大口喝起来。

    “你住在这里?”

    他默默吃着。

    “你没跟爸妈住一起吗?”她进一步问。

    “一下子生这么多问题出来啊。”他轻笑一声,看来无意回答。

    “你为什么要打那种工?为了钱?”

    “不然呢?”

    “你自己不下场?”

    “必要的时候会。像今天,如果大姐你没回去,就由我来陪。”

    “你很庆幸不必和我这种欧巴桑上床?”

    “少了收入,失望都来不及。”

    “好大的口气,根本就只是小孩子在玩。”

    “你说什么?”他狠狠地瞪着她,“再说一遍看看?”

    奈美江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眼里蕴藏着意想不到的狠劲,但是,她不想让他以为他的气势压倒了她:“你只是当太太夫人的玩具当得很高兴而已。恐怕对方还没满足,自己就先忍不住了。”

    亮喝着啤酒,没有回答。但是,把啤酒罐放在桌上的一刹那,他站了起来,以野兽般的敏捷扑向她。

    “住手!你干什么!”

    奈美江被拖到和室,一下倒在地上。她的背脊撞到榻榻米,一时间几乎无法呼吸。她想挣扎起身时,他再度扑过来,牛仔裤的拉链已经拉下。

    “有本事就来啊!”他双手捧住奈美江的脸,“你以为我撑不了多久?你试试!”

    奈美江双手推着他的大腿,同时头使劲后仰。

    “怎么?被小孩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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