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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两人是不会再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了,凌云便硬着头皮把东西端了进来,他心中发誓,再要他清晨来送药,他定是不肯的了,让古承安那个厚脸皮的混蛋自己来,他开始悔不当初了,就不该自告奋勇来送药。
他把托盘放在了桌上,眼睛一直盯着脚面,一声不吭地默默往外蹭,还没蹭到门口就被路瑾胤叫住了,他身子一颤,抬起眼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殿下?”
路瑾胤伸手揉了揉楚江离撞红的背,低声耳语几句,便走到门口冲凌云扬了扬下巴,凌云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凌云求救地朝楚江离望过去,楚江离却坐在床上,眼神飘忽不定地不知落在哪儿,怔怔地出神。
凌云脸皱着,苦大仇深地朝外面走,自从路瑾胤恢复后跟以前是大相径庭,他没由来的怵得慌,看见路瑾胤就想躲,他过去伺候殿下这么久,按理来说不会这样,也许是过去他习惯了把殿下当孩子哄,现在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骤然陌生起来,他实在克服不了心中的怪异。
屋外的日光直直铺了人一身,晒得满头满面都是暖烘烘的,光秃秃的树枝堆着雪,雪水一滴滴沿着枝杈往下淌,寒意从雪中钻出来,沿着地面漫过去,从鞋底往上爬,直到把人骨头都腐蚀。
凌云身上穿着一件古承安的衣服,外面跟普通外袍无两样,里面却缝细密的兔绒,他的膝盖上是一块兔皮护膝,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脸也吃圆了一点,跟原先在宫中的时候比,好了不止十一点。
路瑾胤回头看着他,“孤需要你帮忙。”
凌云被他郑重的语气惊了一瞬,脸上呆滞茫然的情绪迅速褪去了,他没有仔细去问,便一口答应下来,属下答应主子的命令,有什么问题,他刚答应完又想起古承安冷冰冰的一张脸,吞了口唾沫,已经开始想怎么去讨好那人了。
楚江离在屋内等了半晌都不见两人回来,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穿戴好,药也一口气灌完了,苦得他舌根发麻,那药里不知加了什么,苦味混着辛辣,像火往喉咙里滚,燃着他的五脏六腑,把身体烧得暖洋洋的。
他心里又放下心来,对那种莫名蹿进来的忐忑,强硬地压制下去,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既然两个人都把话说开,说的那样明白,他脸上火热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的作用。
他踱了两步,那计划在他心中又吹响了别离的号角,猛地让他从幸福的晕眩中清醒,他心下一乱,忽然觉得这话说开得太早。
应该再晚点,等他没有惦念的,抱着决死的心走。
他现在沉在这种晕眩的幸福中不想清醒。
楚江离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屋子的门大敞着,他转过头就能看见路瑾胤同凌云在说话,路瑾胤朝他看过去一眼,脸上带着点柔情的笑,他心渐渐下沉,沉进冰冻多日的雪水中,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一贯的冷淡又回到了脸上。
他在心里训诫着自己,冷静,清醒,你现在还是大夏的镇远将军。
路瑾胤站在耀眼的日光里仿佛天神下凡,那样灼灼地盯着他,他却垂下了眼,指尖轻轻搓着,开始算离出发的那天还有几日。
屋外的谈话了了,凌云严肃地跟着路瑾胤身后蹭了进来,路瑾胤疑惑地看他一眼,他才小声解释道:“我得看着您喝完。”
路瑾胤默默无语,从怀里掏出瓷瓶,倒了几粒药丸,合着那碗补药一同服下,即便是他,苦得舌根发麻的滋味也让他皱了皱眉。
楚江离看着觉得好笑,从桌上的盘子里摸了一块这边特有的糕点来,里面夹的是蜂蜜和核桃,楚江离不喜欢这种过于甜的糕点,他很少会碰,但他眼见着这些糕点一点点的变少,也不知道是被谁偷吃了。
路瑾胤咬了一口喂到嘴边的糕点,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嘴唇还连着那一截指尖也给抿进去,楚江离好似被触痛了般,猛地缩回手,指尖有一点湿漉漉的津液,他愣了愣,手指在衣摆轻轻捻着。
路瑾胤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冲凌云道:“喝完了,行了,记得回去同古承安说。”
凌云面上一热,小声嘀咕道:“我同他说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呀。”
他转过身子,腿上有些使不上力,走路一深一浅的,天气暖和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一冷下去,便明显了,他自己也难堪得很,不愿意被主子看到自己无能的模样,脸上一阵阵发烫,心里也慌得安定不下来。
凌云低着头步伐加快,走得急促踉跄,楚江离眼神骤然一深,往外急急走了几步,就被路瑾胤抓住手臂扯了回来,楚江离抿了抿唇,眉间露出一丝不忍与内疚,路瑾胤不知道凌云的伤是怎么落下的,但也能猜出一二,他揉了揉楚江离的手心,以示安抚。
凌云还未出院子,便看见视线范围内出现一双无比熟悉的黑色的皂靴,他略一抬头,古承安拧着眉细细地看着他,手中的托盘也被接了过去,古承安走在前面,他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送个药是要上西天取经么?”
凌云微微一怔,反驳道:“殿下同我多说了几句罢了。”
古承安回头静默地看着他,“你腿敷了么,让你不要站太久,还是你想一直当个残废?”
凌云嘴闭紧了,低头往不争气的腿上看了一眼,鼻腔酸溜溜的冲上来,眼眶都被熏得有些发红,古承安忽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宽厚的脊背正对着他,他还在晃神,又听见古承安的催促,“还不上来?”
古承安是医学世家出身,家里几代人都是名医,家族最兴旺的时候还是前朝时,古家是前朝御医,前朝亡后,古家便回了民间开医馆,兴许是每个古家人都有着自命清高的性子,不愿与药材商同流合污,一直饱受排挤,最后医馆也开不下去。
即便如此,古承安还是跟所有的古家人一样,性格怪僻,自命清高,何时这样放低姿态,主动要背人,但是他却主动背了凌云几次,凌云犹豫了一下,慢慢趴上了古承安的背。
“你太轻了。”
凌云耳根烧得火辣辣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听见古承安开口道:“明日开始,你多喝碗汤。”
喝酒喝到后半夜,师星还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没起,屋外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他皱紧了眉头把被子拉紧了,笼住脑袋,来人却不肯放过他,跟他拉扯着被子,他的力气还是落了下风,被子被那莽汉狠狠扯了下去,他是彻底睡不成了,刺眼的日光直接扑了他满面,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来人。
昨夜师星头发散乱着,连发髻都没解就睡下了,眼下一片青黑,胡茬也从下巴冒出来,活生生一个邋遢醉汉,比过去那潦草的模样更让人瞧不过眼,楼晟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军中这样的汉子实在是太多了,打仗的时候,几日都洗不成身子也是有的。
即便如此,楼晟还是闻到师星身上那股浓郁的酒味,脸色一变,又在他周身嗅了嗅,“你们喝酒了?”
师星摸了把脸,不想理会这个莽汉,扯过被子又要往下躺,还没躺下去就被一双手捞起来,他惊愕地躺在楼晟坚实的臂弯,身体僵住了,那楼晟十分没有眼色地埋下脸在师星的脖颈间嗅来嗅去,师星在惊愕下一动不动,活像只被老鹰抓住了只好装死的无辜兔子。
楼晟咧着白牙笑得很得意,手猛地一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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