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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的唐柏年与唐松年此刻却是剑拔弩张。
“唐松年,你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丝毫不顾兄弟情面,要把我活活往死路上逼了不是?”唐柏年眼神阴鸷,不无怨恨地质问。
“大哥指的是哪一件事?是指我袖手旁观,明明与钦差大人有交情,却不肯为你出面求情,任由他罢了你官差之事?”唐松年不疾不徐地反问。
“你明知故问!”唐柏年气红了眼。
唐松年一声冷笑:“我不过是袖手旁观,大哥便如此生气,可当日大哥要对我落井下石,却怎么不想想我会有什么反应?”
“不错,我确是事前便知情,亦有办法可以替你挽回,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帮你?就凭我们之间那早就脆弱不堪的兄弟之情么?”
“你!”唐柏年大怒,可想到如今形势压人,不得不将满腹怒火压下,“落井下石?我何时要对你落井下石?难不成你果真是听信了那廷哥儿的话?真认为当日我要带他去找吴知府,是为了借机陷害你?”
“你宁愿听信一个满嘴谎言的小孩子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亲大哥,认定了我是那种会对亲兄弟落井下石之人?”
唐松年深深地凝望着他,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脸皮到底可以厚到什么程度?一个人的无耻到底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大哥以为我唐松年便是那等可以任人蒙骗之人?”他气极反笑,“大哥前脚打着为我奔走的名义从母亲那里骗得一千两,后脚便威逼廷哥儿落实我收受贿赂包庇真凶的罪名,这一切真当自己做得很高明,没有人知道是吧?”
“还是大哥以为我唐松年还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想从你这里求得一丝兄弟情的无知小儿?可以任由你嫁祸陷害?”
“唐柏年,你确是个聪明人,可不代表着旁人就是个蠢人。还有,你既然不当母亲是一回事,认定了她是那等包藏祸心的继室,那日后还是别再打着各种名义来见她,这些年你从她那里得到的好处,已经足够多了。她不欠你,也不欠你母亲,你没资格把对父亲续娶的怨恨发泄到她的身上。门在那边,好走不送!”唐松年脸上终于浮现了恼意,直接端茶送客。
他虽然一次次因为母亲在兄长与自己中总是偏向兄长,可并非因此而怨恨于她,只是作为一个儿子总是被娘亲放在最后,心里难免会觉得有些委屈与难受。
继母确是难为,元配留下的孩子轻不得重不得,尤其是元配的娘亲人更不是省油的灯,无理也会绕三分,若是认为她苛待了自家外甥,还不定会怎么闹起来,这对于脸皮子薄的母亲来说,确是难以承受。
可理解是一回事,却不代表着他认同母亲的做法,只是知她性情使然,纵然待自己有失偏颇,可那拳拳爱子之心他多少亦能感觉得到。
他更多的是为她感到委屈和不平,明明掏心掏肺的对待着唐柏年,可不但得不到半句好话不说,甚至连身为母亲应该得到的基本尊重也没有。
“好、你好,你好!”唐柏年脸上青红交加,也瞬间便将去找王氏出马向唐松年施压的念头打消了,恨恨地扔下这么一句,这才气冲冲地走了。
唐松年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几年他放的威胁、狠话还少么?
他呷了口茶平息心中的忿闷,忽又听书房门被人敲响,唤了声‘进来’,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推门而入。
“是廷哥儿啊,找我可有事?”认出来人是贺绍廷,他的脸色便缓和了几分。
贺绍廷有些迟疑地望了望他,又低下头去揪着衣角,似乎是有什么话一时难以开口。
唐松年倒也不催他,耐心地等候着。
片刻之后,贺绍廷鼓起勇气上前来:“唐大人,其实孙姨父当晚是被我砸的。”
唐松年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当日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的他,这会儿会选择坦白。可是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他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故而并不意外。
哪想到下一刻,他便见贺绍廷从怀中掏中好些张银票,一脸忐忑地将它们放在他的跟前,他疑惑地拿起翻一看。
嗬,好家伙,面额可不小啊!
“这些都是那晚姨母给我的,她让我带着这些银票离开大人,你相信我么?银票真的是姨母给我的。”贺绍廷有些不安,生怕他误会银票是自己偷的。
唐松年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把银票交还给他:“我相信,这些都是你姨母给你的,她怕自己死后,你一个孩子在世上求生不易,故而将她毕生积蓄都给了你,只希望你日后能过得好些。廷哥儿,你有一个好姨母。”
贺绍廷松了口气,脸上漾起了浅浅的欢喜笑容,却又紧张地追问:“那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唐松年笑笑地拍拍他的小脸:“去找周哥儿玩吧!那晚之事我都知道了,你只是出于保护姨母的心理才砸伤了孙姨父,并非是有意所为。”
贺绍廷彻底松了口气,一直压着心上的巨石似乎被搬了开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看着小家伙似乎也透出轻松欢喜的背影,唐松年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一时又有些感慨。
那田氏果然一早便做好了准备,纵然决定赴死,也要将自己的东西留给她真正关心的人,教董氏母女什么也得不到。
被伤透了心的妇人果然够狠!
接下来的数日,许筠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周哥儿嫌弃笨,没友爱心的小哥哥怎么也不愿意带着妹妹玩。往往是这边答应了爹娘要照顾妹妹,要陪妹妹一起玩,转头便朝着妹妹扔下一句‘我不和笨蛋宝丫玩’便跑了个没影,气得许筠瑶直跳脚。
两辈子她还是头一回如此被人嫌弃,而如今嫌弃她的人还是一个小不点,真是气死淑妃娘娘了。
好在她还有‘秘密武器’,小唐大人不愿意陪她,可还有人,还有一只鬼非常乐意陪她。
这日她照样被周哥儿扔下,也不在意,寻了个清静阴凉之地唤出了言妩,与言妩一人一鬼练起了‘毽球’。
从哪里摔倒便从哪里爬起,她立誓要把毽球练好,有朝一日把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唐大人打趴下!
于是,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后衙某处,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将五彩斑斓的毽球朝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踢去,然后那毽球又凭空地被踢了回来。
兴哥儿和耀哥儿兄弟俩是李氏刻意带来和三房和缓关系的,自从得知夫君唐柏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官位将不保,李氏便心急如焚,一遍遍地催他对唐松年说几句软话,好歹把官位保下来,不至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唐柏年却梗着脖子怎么也不肯。
一直以来都是王氏那对母子向他低头,从来便没有反过来的可能。
李氏无法,只能自己想法子,又不好做得太直白,故而每回寻理由到安平县衙时,都带上孩子掩饰。
周哥儿还记恨上回兴哥儿和耀哥儿放蛇吓自己,不爱跟小哥俩玩,连敷衍娘亲一句都不愿意,撒丫子便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对哥俩也不喜欢这个小堂弟,又是头一回来,瞧着什么都稀奇,四处转着跑着,教下人们追也追不上。
耀哥儿将厨子买回来的几只母鸡追得四处逃窜,又追上其中一只,掐着鸡脖子哈哈大笑,让不远处的厨子又气又急,却偏不能拿他怎样。
好在他的兴致来得快跑得也快,很快便扔开了那只老母鸡又跑开了。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本是觉得无趣想要离开,忽见前方不远有个身着红衣裳的小身影,细一看,认出是那日那个凶丫头,手臂一凉,仿佛又感觉到那日死蛇抽打在手臂上的恐怖。
他抖了抖小身子,原本生出的想要教训那凶丫头的念头,这会儿跑了个无影无踪。
他看着凶丫头捡起一个颜色好看的毽球,手一扬,毽球飞起,然后一脚踢去,毽球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真是个又笨又凶的丫头,连个毽球都不会玩。他撇撇嘴,嘀咕了一句,下一刻,他的瞳孔缩了缩,小嘴张得老大,眼睁睁地看着那本应掉落地上的毽球竟是自己朝着那丫头飞了回来。
踢一脚,飞出来,自己飞回来了,那又一脚,如此几个来回,耀哥儿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瞪得溜圆,终于恐怖突破心里防线,“啊”的尖叫一声,抱头飞也似的跑了。
可怕,太可怕了,那不但是个凶丫头,还是一个鬼丫头!
许筠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动作一顿,没有接住言妩踢回来的毽球。
她纳闷地望望耀哥儿慌不择路的身影。
是大房那个混账小子啊,做什么呢?
“瑶瑶,快点踢过来!”玩出了兴趣的言妩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