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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滨坊到延庆坊,几乎要横穿整个洛城。在连接洛城东西的宽阔街衢上,一辆华丽的马车自西向东平缓驰来,滚动的车轮碾过地上的残雪,似乎也碾过尘封已久的记忆。
车内暖意浓浓,氛围却有些压抑。
只听萧狄缓缓道:“这件事还得从二十年前吴国国内的一场叛乱说起。记得那年是大齐建武二十三年,我刚满十七岁,随父亲驻防海州。”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续道:“不错,就是少阳的家乡—海州。”
二人轻声“嗯”了一声,均知海州地处大齐东部,地接吴国,再往东、南便是蛮夷部落之地,因其位置独特,向来被称之为东南锁钥,自古便是军事重镇,战略要地。
萧狄续道:“记得那是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一天晚上约莫三更时分,我和父亲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接着便听有人在门外轻声呼喊,边用手轻拍军帐。我和父亲都听出那是中军校尉武骏的声音。父亲脸色一沉,情知出了事情,当即吩咐他进来,一面披衣起身。见武骏夤夜前来,当时我年少率真,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也跟着爬起身来,随父亲来到中军大帐。”
“武骏?不会是——”萧元婴忍不住插口道。
“不错!正是当今的禁军统领、忠信侯武骏。不过当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低阶军官罢了。”萧狄瞥了一眼萧元婴,道:“当我跟在父亲身后来到中军大帐,一眼看去,不由一惊,只见帐中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着铠甲,高大魁梧,正是当晚值守中军校尉武骏。另一人却是一身内侍装束,身材瘦削,正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看情形万分焦急。
“侍卫刚掀开帐帘,武骏已一眼看到我们,一个箭步上来,拱手行礼,将事情简略说了。原来当晚兵士们巡夜时发现一人面色仓皇,形迹可疑,兵士们遂将他拘押看守起来。问起姓名来历,情形事由,那人总是三缄其口,却执意点名要见父亲。
“兵士们见那人气度不俗,不敢专擅,无奈之下,便将此事禀告当夜值守的中军校尉武骏。武骏一番盘问之下也是劳而无果,可他隐约感到那人大有来头,背后牵涉重大,是以不敢耽搁,这才连夜将那人带至中军大帐来见父亲。”
龙少阳、萧元婴听到此处,心生好奇,不由坐直了身子。
萧狄却不紧不慢道:“武骏将那人引至父亲面前,只见他盯着父亲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大放悲声,掩面而泣,跟着便要向父亲行礼,却早被父亲一把扶住。其时帐内鎏金铜火盆中木炭熊熊燃烧,亮如白昼,我定睛向那人看去,只见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眉清目秀,肤色白皙,一副南方人的长相,却是神色惊恐,蓬头垢面,长袍下摆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帐内暖意融融,那人却忍不住瑟瑟发抖……我越看越是疑惑,觉得那人长相装扮处处透着古怪,甚是不妥。
“良久,那人才止住哭声,只是嘴唇哆嗦,口齿不清,父亲请那人安坐,又命侍卫上了一杯茶。那人哆哆嗦嗦接过,喝了几口,神色慢慢平复后说出了自己身份。我和武骏一听之下,不由大吃一惊,若不是亲耳所听,只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换作平时,只怕永远也猜不到那人竟是他。你们猜猜,那人竟是谁?”
萧元婴摇了摇头。
龙少阳略一沉吟,恍然道:“萧大哥,是吴国公,对吗?”
“不错。起初那人自称是吴国公,说国内大变,请求父亲立即出兵,前往平乱。这一下变起仓促,又事关重大,饶是父亲饱经世事,久历风尘,当时也惊得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又惊又疑地盯着那人。那人却目不转瞬看着父亲,并不闪躲。见父亲半信半疑,那人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白玉雕成的方印来。
“我一眼瞟去,只见上面刻着几个篆文,写着什么我却并不认识,只觉弯弯曲曲,铺满印底。那印座上头雕刻着一只形态生动的凤凰,身姿优雅,翩然欲飞——后来我才知那便是吴国的传国玉玺。父亲见到那玉印,甚是惊愕,忙拱手行礼,连声致歉,又一面宽言劝慰,让他从容述说。我几时看过父亲这般待人?见到这番情形,我便相信那人是吴国公无疑了。
“后来听父亲说,那夜之前他曾与吴国公在先帝寿宴,岁贡之类朝堂仪礼之上有过数面之缘,彼此眉目轮廓倒也心存目识,不过从未多谈深交罢了。第一眼见到他,便觉似曾相识,只因变生肘腋,事起突然,那人又身着一身内侍衣装,种种情形实在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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