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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的向乌泰撞来。

    乌泰身形不动,沉稳举枪。大公野猪冲到跟着,张开血盆大口,向乌泰咬来。

    乌泰瞄准大公野猪脑袋,勾动扳机。"呯"的一声炸响,子弹射到大公野猪脑袋两眼之间。大公野猪摇晃一下脑袋,子弹顺着鬃毛滑了过去。

    大公野猪更加狂暴,瞪着血红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径直扑了上来。

    乌泰侧身一滚,躲开大公野猪冲撞。大公野猪从乌泰身边擦过。蹭了乌泰一下,仍然把乌泰撞出去一丈多远。

    乌泰一个跟头折了出去,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手里仍然拎着枪。乌泰又端起枪。

    大公野猪转回身,血红的眼睛喷射出怒火,又向乌泰撞了过来,张开大嘴咬向乌泰。

    乌泰双腿稳如泰山,见血盆大口向自己张开,不仅不退,反而迎上去。乘机把枪管插进大公野猪的喉咙。

    大公野猪咬住乌泰的枪管,凶狠的咬下去。就在这一瞬间,乌泰勾动了扳机,"嘭"的一声闷响,大公野猪嘴里冒出浓烟。

    与此同时,大公野猪上下颌合上,"咔嚓",枪管被大公野猪咬碎。

    乌泰瞬间松开枪,一个后滚翻折到后面。大公野猪叨着枪管,在巨大的惯性推动下又向前冲出去几十米,颓然倒地。鼻子嘴淌出了鲜血。

    乌泰站起来,擦了一把满头冷汗,貂绒帽子早已不知道飞那去了。府兵才敢围了过来,乌泰吩咐:"把野猪拖回去。"

    府兵们找几根木棍,用牛皮绳捆绑成爬犁,拴在两匹马的马鞍上。把野猪拖上爬犁,拉到洮儿河岸。

    色楞旺保按照乌泰命令,沿洮儿河岸向下游驰去。驰出三十里,找到一片牧场。这片牧场上放牧的是扎萨克图王旗的牧丁巴拉珠尔和伊冬嘎。

    巴拉珠尔和伊冬嘎正赶着畜群回牧包,西边的斜阳洒在畜群上,畜群一片金灿灿,远方变得朦朦胧胧。巴拉珠尔看到草地尽头有十几骑奔了过来。

    马队很快就跑到跟前,领头的是色楞旺保。色楞旺保骑在黄骢马上,对巴拉珠尔吼叫:"乌泰王爷年班回来了,牧丁要上缴接风税,你交十只羊。"说着让府兵赶羊。

    巴拉珠尔见到色楞旺保,垂手而立,不敢抬头。听色楞旺保说乌泰王爷谕示要交接风税,连忙帮助抓羊。

    府兵把羊捆在马上。又奔向伊冬嘎的牧群,也抓了十只羊。马队驰回洮儿河岸营地。

    乌泰回到洮儿河岸营地,府兵们已经搭好蒙古包。在草地上挖出土灶,从马车上取下大铝锅,架在土灶上。从洮儿河用水桶拎水,倒在锅里烧开。

    色楞旺保把羊驮回来了,府兵们吵吵嚷嚷的把羊拽下马,七手八脚宰杀,剁成小块,放到大铝锅里,开始煮手把肉。

    府兵们又取出铜锅,敲碎砖茶放到铜锅里,从大铝桶里倒牛奶熬奶茶。洮儿河岸排开二十口大铝锅,河岸上雾气腾腾,肉香飘逸。

    手把肉煮熟了,奶茶也熬好了,五福晋窈窈窕窕走下马车,府兵在草地上放一张矮桌,摆两个矮凳。乌泰和五福晋对坐在矮桌旁。

    府兵端上来羊背脊。乌泰和五福晋掏出蒙古刀,慢慢地削羊背脊,沾点酿韭菜花,塞到嘴里咀嚼。

    府兵端上来奶茶,乌泰喝了一口,对府兵说:"把马车上的酒桶滚下来几桶,那是我在京城买的好酒,快到王府了,今晚让大家尽兴。"

    府兵们欢呼起来。达瓦桑保和崔木丕勒跳起指挥府兵搬酒。府兵们喝了一通宵,个个敞胸乜眼,口滞舌涩。

    半弦月亮挂在空中,大团乌云不断地在空中掠过,遮掩了月光。群山隐没在黝黑的夜色中。月光冰冷惨白,草原上笼罩了一层白霜。

    清冷的月光下,河岸上的草地悲怆凄凉,河水呜咽着向前流淌,泛起惨白的波光。

    岸边醉醺醺狂欢的人群在狂呼乱叫。兴奋过后沮丧便涌上来,在忧闷中沉沉睡去,忘记了对世道的失望丶无奈丶怨恨,陷入醉生梦死的麻木中。

    第三天,乌泰回到了扎萨克图郡王府。

    归流河离开大兴安岭后,在山谷间自由自在地徜徉,从王爷庙山的西边恣意流过,缓缓流到王爷庙街南的断崖峭壁下,汇入洮儿河,汇成了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汇合后的大河仍叫洮儿河。

    洮儿河东岸就是宛如龙珠的冲积平原,茂密的森林从河岸绵延到山岗,一条土路在森林里蜿蜓伸展。

    走到尽头是一座青砖修筑的围墙,围墙正中是一座飞檐翘角起脊的门楼,门楼上设一座炮台。两扇朱红色的大门,铜叶镶边,貔貅衔环,铜钉密布。门前两侧分立雌雄石狮。围墙从河岸草地一直延伸到山坡上,再回转到河岸。围墙四角都设有炮台。

    围墙外面,又围绕一圈土坯墙。高大的围墙把大院遮蔽的严严实实,从外面隐约可以看到露出围墙遮蔽的重檐斗拱。这就是扎萨克图郡王府,现在的主人是十二世扎萨克图郡王乌泰。

    乌泰回到王府,心情仍然沮丧。乌泰因私自放垦草原被盛京将军依克唐阿暂停了札萨克图王旗印务,回来后闲赋在家,百无聊赖,心中憋闷,象一只困兽在王府里乱转。

    乌泰因债务缠身而焦头烂额,京城钱庄逼债让他不得安生,他还要维持花天酒地的王家豪门生活,银子却促襟见肘,钱袋窘迫。他想到了放垦收取押荒银。

    乌泰不谙世情,不懂放垦,私自放垦开荒,随意收取押荒银,目测定价,凭情绪收银。一户垦荒户交给乌泰二丶三十两银子,就可以开垦一大片草原。放垦的都是洮儿河两岸水草丰美的草原,扎萨克图王旗的台吉(贵族)丶牧丁(平民)传统的牧场。

    台吉们都是成吉思汗的血族后裔,布达齐的子孙,他们认为这片草原是布达齐留给他们共同的财产,愤愤的说:"都是布达齐的子孙,凭什么乌泰就把草原卖了?"

    他们在被革的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带领下,把乌泰告到理藩院和盛京将军府,因乌泰私自放垦,盛京将军依克唐阿暂行撤去乌泰的扎萨克印务。

    失去权力让乌泰愤愤不平,堂堂郡王,盛京将军就可以收缴印信,让乌泰感觉这郡王当的太没面子。

    乌泰满肚子怨气,却无可奈何,摆脱清廷的心思开始在心里深处滋生。此时,乌泰还不敢显露出来。

    乌泰憋了一肚子邪火,早晨一睁开眼睛,就烦躁得看什么都不顺眼。侍女过来伺候他穿衣服,轻轻扶乌泰起来。

    乌泰直挺挺地让两个侍女推他后背起床,两个十岁小女孩使用吃奶的劲,涨红着脸,才把一百八十斤健壮如牛的乌泰托起来。

    乌泰"唉哎"一声,抬脚把两个侍女踢了个跟头,站起来吼叫:"来人,把她们捆到木桩上去。"

    侍女力气不足,乌泰的腰闪了一下。侍卫过来把两个侍女拖走。又有两个侍女赶紧跑过来给他揉腰。

    乌泰阴沉着脸起身,抬头指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烟杆。一个专门伺候乌泰抽烟的侍女摘下烟杆,从烟袋里挖出烟,装到烟锅里,递到乌泰嘴边。

    乌泰张嘴叨住烟嘴,侍女托住三尺多长的烟杆,又过来一个侍女点燃烟锅。

    乌泰狠狠吸一口,半晌,鼻子里冒出一团浓烟,慢慢不那么烦躁了。起身走到佛院,跪倒在佛像前,喃喃祷告。

    距王府不远处,还有一座院落,也是青砖修筑的围墙,大院里迎面是正房三间,两侧各有两间耳房,大院里还有两排厢房。这是扎萨克图王旗府衙。暂理扎萨克印务的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和被革的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正在府衙里,相对而坐,愁眉不展。

    扎萨克多罗扎萨克图郡王乌泰被盛京将军依克唐阿暂行撤去扎萨克印务后,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暂理扎萨克图王旗印务,掌握了扎萨克图王旗的最高权力。

    乱世中纷繁艰难的事务让他应接不暇,焦头烂额。驻扎在王爷庙街的哥萨克四处刺探,借机到村屯抢劫奸淫。日本人也在草原上出没,测量山形地貌,山脉丶河流丶村落丶道路丶树木丶水井,一一标在地图上。

    乌泰王爷一味私自放垦本旗牧场赚押荒银和地租银,本旗牧场被侵占,台吉丶壮丁们生计无着,舆情激奋,要逐出外旗垦荒户,时有阻拦垦荒户开荒种地发生。

    洮儿河下游刚布丶桑布兄弟聚集几千人,割据一方,四处劫掠,扎萨克图王旗丶镇国公旗丶扎赉特旗丶图业图什王旗丶郭尔罗斯前旗的王公贵族丶富商大户惶恐不安。巴图济尔噶勒疲于奔命,一愁莫展,眼看着扎萨克图王旗越来越混乱。

    沉默半晌,巴图济尔噶勒叹口气,说:"刚布丶桑布兄弟割据洮儿河西岸,盘踞本旗肆意强掳,台吉丶壮丁丶喇嘛等蒙众弃产远逃,父子离散,全境内几无人迹,惨不忍言。是当前大患啊。"

    朋苏克巴勒珠尔叹口气,说:"旗里财务窘迫,箭丁孱弱,旗兵遇敌萎缩不前啊。只有倡练会勇,众户均摊糜费,自备枪马,才能逐出盗匪,扞御地面。我回领地,去各屯找众户,召集庄勇练勇吧?"

    巴图济尔噶勒说:"只有这样了,你去乌兰河吧,召集壮丁练勇,自保家乡吧。"朋苏克巴勒珠尔起身告别,纵马驰去,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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