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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多了些嗔怒,老者更是一手拍在茶桌上,茶杯内的茶水飞溅,老者怒喝道:“我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白衣男子冷冷地笑了笑,理了理胸口的衣领,叹了口气道:“确实,我这小小的一城之主,又哪里入的了您老的法眼,可不要忘了,您自诩清高于世,可说到底,比我还要一无所有,你又有什么底气叫嚣?也对,倚老卖老可是你的强项。”
“还有,别以为扯着斤两,就真以为能骗过自己了,你自己真的眼瞎,我可没功夫陪着你眼瞎,堂堂阴阳大家,还真以为能够超脱阴阳啦?死物总归是死物!”
“白许行!大逆不道!你以为仗着陈年旧事的情分,就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吗?!”
“呵呵,敢,当然敢,对于你来说,还有什么不敢的,当年师娘是怎么死的?不也是这样的光景,师娘都走了!你身边还留着这死物!可话又说回来,到如今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我大逆不道,当初赶我走的,不也是你吗?不论什么事,自始至终都有你的影子,你不累吗?就算你不累,别人想歇息歇息也是一种奢侈?”
白衣男子,不对,应该说是辗转两朝的白鸦白许行,此时手臂青筋暴起,脸色也是发红滚烫,不过片刻,又是闭上眼揉了揉眉心,缓缓道:“别妨碍我,你不是要对世人证明,你那套阴阳共存的鬼神理念么?你不是自信满满吗?怎么?开始怕了?我的布局可还没开始落子呢……”
老者此时,一边帮一旁那个,被称之为“死物”的绝美佳人,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花,一边又沙哑地说道:“天地周转有五行,既相生也相克,你这样如此莽撞地布局,终究会自食其果的,天下黎民的安宁,也会随之支离而破碎,你的棋力太差……”
“是么?我的棋力的确很差,这我自己清楚,可这又如何?你可没教过我下棋落子吧?怎么?您这心如铁石的仙人,也会想起我那位筱孺院女九段的师娘了?”
老者的手掌摩挲着那绝美佳人的玉手,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你在跟谁合作,更知道你沾染了多大的因果,要想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你身后的那个靠山,不也照样是个入局而不得出局之人,为了这种赌气,真的没有必要……”
白许行脸色平静,眼神却死死地盯着老头:“赌气?怎么,你活这么久的年岁了,脑子何时也跟着返璞归真了?不就是掷子出局嘛,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要是真为我想,那今天就不可能出现在此处了,不用如此假惺惺地当个假好人,我嫌恶心。”
老者双眉往上提了提,轻轻地从口鼻中呼出一口气,右手放在了大腿上,大拇指缓缓地抽动了两下。
白许行嗤笑一声,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又环臂在胸笑着说道:“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杀个人,确实不奇怪,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你自己了吧?那就少磨蹭,尽管动手吧。”
白许行看着面前这个闭上眼睛,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老者,冷冷地说道:“怎么?不动手么?利益之前尚且手足相残,你不杀我,我可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哪怕是在你的小天地之内,可你也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待宰羔羊……”
老者摇了摇头,双手缓缓地垂直而下,淡淡地叹息道:“你或许从来都不曾认可过为师,不说通晓什么阴阳事理,你是此等大才,哪怕为百姓谋个太平,也算是广积厚德,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当你这盘棋开始走时,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么?”
“当年唐灭乱世,易子而食,阴阳倒逆,沙场上杀疯了的莽夫,朝堂上贪念权柄的巨擎,这些人不懂,你也该懂,你治下那座城池,如今风调雨顺夜不闭户,多少人在爱戴着你,你就忍心在战火之下,让其化为乌有?”
白许行的面色阴沉如水,目光移到茶摊之外,周围的环境,从小巷的巷口开始,多了如水面一样的涟漪,白许行伸出食指,轻轻地往腰间的玉佩敲了两下,周围如同“水幕”般的涟漪,这才缓缓淡去,趋于无形。
白许行冷嘲热讽道:“别自个感动自个,我该怎么做,早就不需要别人来我面前指指点点了,世上人心反复无常,各有各的猜忌,天上天人超脱世外,山上仙人也是避世远俗,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有人由衷地生出高山仰止的念头,可即便将其奉为圭臬,如敬鬼神,又有什么用?能够避祸裹腹么?”
“虽说这是蠢人所为,但与此相比,你那套阴阳之论就更加可笑了,夏朝和南唐何时开始,是你认为可以和平共处的?一山不容二虎这种再浅显的道理,你也不懂?阴阳五行,用在生老病死还好,依此来揣测庙堂人心,只能自寻死路。”
老者此时颓然皱眉,瞳孔气色颇有些混浊……
“你不是不懂,只不过骗自己……骗得很开心罢了……不过也好,多骗自己,憨傻也是福气。”白许行看着这个气势全无的老者,漠然地说道。
白许行起身将行,又将茶杯和茶壶里的茶水,尽数倾倒在茶盘上,做完这些,便转身往巷口移步而去。
到了小巷的巷口处,白许行留给老者一个背影,淡淡地说道:“以后别自己踩进来了,我别以为我真不舍得动你,该死还是给我去死,不过,您老还是惜命些,再多活几年,可别死太早了,我不想你下去见她,她会心烦的,况且……”
白许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位静若处子般,坐在老者身旁的女子佳人,再也没了话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老者则是闭上了混浊的双目,再没说一句话,而那位女子佳人,则是将其轻轻地搂在怀内,秀美的眼眸里,多了些许忧伤。
人即初见时,命运往往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自己给自己画圈,这还不够,圈里圈外都得看得周全,否则一辈子,都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