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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拓跋思恭带来的骑兵,全然不顾军容军纪,见是豪门旺宅,便要推门而入,看到珍奇异宝,便要搜刮而去,哪里是巡街卫护,简直是劫掠强夺。城中百姓吓得紧闭家门,被洗劫的家庭嚎哭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大约到了亥时,杨复光和赶来助战的鹿晏弘合兵城下,刚进城门就撞见党项兵大肆虏掠,一个个身上马上载满了金银铜器。杨复光大怒,命鹿晏弘勒令羌兵退还财物,不从者就地正法。鹿晏弘应诺,转派亲信李茂贞执行军令,自己陪同杨复光进宫。
李茂贞个性刁钻,胆大妄为,他见猎心喜,自思羌兵粗野蛮横,与其惹恼他们,不如浑水摸鱼,放开手脚也捞他一笔,到头来一口咬定是党项兵所为便可以了。于是纵兵沿街扫荡,比党项兵更甚,长安城顿时陷入一片狼藉。
嵇昀、韦庄等正在家中饮宴,府门外忽然来了士兵,边砸门边高声喊:“官兵解救长安百姓来了,里面人快来开门!”
老管家隔着门道:“家里人都逃难去了,只留我个老头看家护院,家里没有能犒劳老爷的,请老爷们到别处去吧。”
“老头!你别废话,先把门打开!”士兵毫无耐心地吼着。
老管家仍然不敢开门,战战兢兢地从门缝往外瞧,只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冲士兵摆摆手,示意用圆木撞开大门。管家大惊,急伸手拔门栓。门吱呀一声开了,而门外大兵也正悠着力气,抱着圆木兀自撞来。咚地一声闷响,老管家被圆木敲中胸膛,飞出数尺摔倒在地,口鼻里呼出一口浊气,便再没了气息。
“老东西这么不长眼睛!别管他,给我在这大院里搜!”军官不以为意,仍自趾高气昂指东画西,士兵们都诺了一声,埋头往院中溜窜。
“嗷呜!”
忽地一声惨叫,当先的一名士兵被铁枪搠穿胸膛,扑地丧命。余人吓得撤回,不知何时眼前已蹦出一个二十多岁汉子,手持金嵌游龙枪立在院中,身姿挺拔,眼光犀利。
军官大惊失色,手指薛秦以为是齐兵,一面命士兵捕杀,一面往外逃去。
薛秦枪出如蛟龙探海,打翻一众士兵,一点寒芒追上,铁枪从后背直透前胸,军官狰狞着五官,随着薛秦把枪抽回,尸首顺着台阶滚了出去。
嵇昀提剑出来,急探管家鼻息,已经回天无望。此时,门外人声嘈杂,李茂贞闻讯赶来,“这里有黄巢余党,给我杀了他们!”
唐军士兵蜂拥上来,薛秦气恼,拧动金嵌游龙枪便要杀人,嵇昀眼快一把将他扯住,随后飞鸾剑出,一记子虚乌有将众人武器尽数斩断。士兵们看呆了眼,手足无措。李茂贞心知不妙,疯狂抽打坐下马几欲逃跑,嵇昀一手扯住马腿,那战马吃不住痛,呜嚎一声把李茂贞撅落下来。
得知他是杨复光的部下,薛秦一脸错愕,默念道:“天下人翘首盼望的弘农郡王,手下竟也只是一帮虎豹豺狼。”韦庄得悉事由,自思杨复光与曾元裕齐名,照理不会纵容手下行不法之事,既然他亦到了长安,不妨当面问问清楚。
在大明宫左银台门和清思殿之间那座田令孜处理政务的偏殿里,一位六旬上下的老将,正躬身翻阅桌案上的文卷。武士回报说有两个年轻人抓了军将,声称来寻公道。杨复光听到戕害百姓的军将出自忠武军,脸色黑沉,命人叫嵇昀与薛秦进殿。
嵇昀看杨复光长得些许消瘦,须发斑白但目光如泉水般清盈澄澈,面色中带三分慈详,眉宇间显七分威严,恍惚确有泰山风范。
薛秦凛然道:“素闻弘农郡王治军严明,法令如山,又是忠义报国之臣,有‘唐邸泰山’之名,所以捉了郡王的部下不敢私自发落。”
杨复光神色严厉:“不必带他来对质,推出宫门斩首!提头游视众军,让他做个榜样。”
鹿晏弘从旁解释说兵士进城劫掠,将领制止不住也是常有的事,李茂贞追随自己多年,是个难得的悍将,请求从轻发落。“你治军不严,应该一并论罪,谁给你的胆子替他求情!照令执行!”武士领命而出,恰有来人慌慌张张前来报信,与武士正面撞了个挒斜。
“郡王!不好了,贼兵....”
“贼兵怎么了?”
“贼兵...又杀进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