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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岔路口。
官道上悄无人迹。一阵风过,卷着地上的落叶和沙土,腾起团团烟尘。
小客栈的后院里,几棵大槐树下,三口棺材并排摆放着。几只小鸟从树上飞下来,在棺材盖上蹦跳着。
往日到了这个时辰,正是客栈人来人往的热闹时候。可今日不同,客栈已早早上了门板。待得人去店空,四野无人,店主和几个伙计来到后院,将棺材盖掀开。
马扩三人从棺材里面钻了出来。阮小七大口喘着气,一边抹着脸上的血污,一边叫道:“可是憋坏了!要是再晚点,可要晕过去了!”
“委屈阮爷了。那几个官兵待了老半天,磨磨蹭蹭,直到喝得大醉才肯走。”店主道。
马扩和赵榛连声发笑,说道:“阮爷刚才在棺材里噗噗腾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了鬼呢!”众人爷都大笑起来。
原来李板事先早做了布置。伙计给赵榛三人喝的茶水里面加了药。这茶水喝下去,一个半时辰内,人的脉息全无,就跟死了一样。脸上、身上的那些血,则是田牛早就让人准备好的鸡血和猪血。当然,那一顿拳脚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给官兵看,哪里会真的动手打。
活计打来了清水,三个人洗净了脸上的血污,换上了准备好的干净衣裳,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一番死里逃生,真像一场梦。三个人庆幸之余,还有几分隐隐的后怕。倘若不是遇到呼庆,此刻恐怕早做了人家的刀下之鬼。
而此时的呼庆,正在船舱里,对着跪在地上的带头官兵大发雷霆。
“真是废物!好几个人看着三个人犯,竟然让人给打死了。笑话,天大的笑话!”呼庆背着手,怒气不消。
“大,大人,”带头官兵一脸委屈相,“我也不防备会有这样的事啊。那伙人涌上来,二话不说,一阵拳打脚踢。等小的再去看时,三个人都已死了。”
“那伙人说这三个人都是本地的大盗,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无恶不作。那一个年轻长相好的,还是一个采花贼呢。”
“采花贼?”呼庆一愣,心中不觉好笑。这可真委屈赵榛了,好好的一个小王爷,竟被人当做采花大盗了。
“是啊,大人!这三个人不光采花,还偷牛,杀人,”一直站在一旁未说话的金兵,插言道,“这里的人都恨得咬牙,打死了,不正好为民除害吗?”
呼庆一笑,想不到这金人会如此说话。他看看带头官兵,心里登时明白,这话十有八九是这官兵教他说的。
“这三个贼人确是该死,”呼庆沉吟着,“可这一来,我怎么向哈密铁将军交代?”
“大人不必担心,”那金兵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哈密将军那里自有我去说。”随即努努嘴,很有些不屑,“反正哈密将军也早想杀了他,只是大人一定要送去府衙治罪,这才生出意外。”
金兵话一出口,忽觉不妥,忙又说道:“卑职绝无怪罪大人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这个本官知道,”呼庆脸色缓和,“那么,哈密铁将军那里,辛苦你去走一趟了。”一边捻了几下颌下的胡须,又说道:“回头,我会亲自与哈密将军当面说个清楚!”
“卑职知道,大人放心!”那金兵应了一声,拱拱手,径自去了。那带头官兵还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呼庆。
“好了,你也去吧。”呼庆摆摆手。那官兵如临大赦,擦着脸上的汗,面带喜色的走出门去。
呼庆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悄然笑了。
一连几天,哈密铁也没再过问这件事。他命人清理了烧毁的帐篷,又重新扎了几座,依旧在岸上睡。
呼庆也不去管他,却还是派了几名军兵去帮忙。几天后,两人见了面,哈密铁也没说起,似乎把这件事忘了。呼庆巴不得他如此,自然不去提它。
又过了几日,呼庆见一切风平浪息,暗遣陈二去了马扩那里一次。陈二回来,说他们平安无事,呼庆这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只是船的事,哈密铁盯得紧,他一时还想不出稳妥的法子,只好让马扩他们再等些时日。
不得已委身事敌,老母妻儿为人所挟制,自己又不得不训练水军欲进攻宋朝。想到这些,呼庆又是羞愧,又是恼怒。心里堵得难受,又乱糟糟的,像缠了一团麻。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参加训练的兵士们也都习惯了水上行船,就连哈密铁那些金人也都不再晕船。
哈密铁很高兴,不住夸赞呼庆,还好几次邀请呼庆上岸饮酒。呼庆心里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应付一二。
眼看着水军训练初具规模,呼庆的心里却一天天沉重起来。这就像是帮着敌人磨快了刀,却要去杀自己的百姓。
可是,那个让他不安的消息还是来了。
大齐国主刘豫下旨,最多再过三两个月,大齐准备从水上进攻宋国了,严令呼庆抓紧训练,不得延误。
呼庆坐在椅子上,望着书案上的圣旨,眉头紧锁。他重重叹了几口气,站起身,在舱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终于,呼庆停下脚,咬着牙,狠狠捶了一下桌角,怒声说道:“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