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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更重要的是,父兄母后还在金人之手,他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现在就死,他真的不甘心。
一下子想起九哥赵构。
不知怎的,赵榛心底忽然升起丝丝寒意。
不会是九哥,怎么可能是他?他在心中无数遍重复着,却又无法真的说服自己。
这一切除了九哥,还会有谁?
九哥赵构已继承大统,赵家的天下犹在。要想救出父兄母后,抗击金人,收复失地,只能靠九哥了。
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宋皇子,竟然不明就里成了阶下囚,而且还被关在荒远的海岛监狱内。
这牢内的饭食又是如此怪异,分别对自己很是知晓。究竟是谁?又是为何?
赵榛脑中忽地一闪,心猛然下沉:“难道是九哥?”
这个心念一起,赵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身冷汗直下。
难道真的是九哥赵构?要不谁会对自己的喜好如此熟识,谁能有这么大的手段?
他又忆起被金人掳往北方的情景。
迷蒙的山岭,灰沉沉的天空,一派荒寒萧瑟。光秃秃的树枝上,几只乌鸦呱呱叫着。
这是大金国东路军的一队,取道河北,往燕京而去。赵榛和五哥肃王赵枢走在一起,饥饿加上劳累,使他们疲惫不堪。
天黑时,行至庆源府(今河北赵县),队伍终于停了下来。燃起的堆堆篝火,带来些许暖意。兄弟俩吃了那早已发酸的馍,背靠背坐在枯草上。
没有人说话,周围很安静。只听得阵阵风声呜咽,还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哭泣。铅灰色的天空,点点星光。
篝火渐渐弱下去,夜深了。
看守的金国兵士发出均匀的鼾声。
迷瞪瞪的睡意中,赵榛感觉五哥正用胳膊捣着自己的后腰,嘴里反复轻声念着:“桃之夭夭!桃之夭夭!”
赵榛猛然惊醒,睡意全无。他明白了五哥的意思:逃出去!
看看守卫的兵士,都在沉沉的酣睡中,嘴角流出长长的涎水。
兄弟俩慢慢挪着身子,悄悄接近了旁边的灌木丛,然后蛇一样爬了进去。
赵榛一阵狂喜,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爬了几步,禁不住半直身子,小跑起来。
灌木丛忽然剧烈摇晃,发出“啪啪”的声响。慌乱中,只听得身后金兵大喊:“有人跑了,有人跑了!”接着好几个人举着火把,追了过来。
追喊声越来越近。前面是一道深沟。五哥突然停下脚步,把赵榛猛地推进沟边的一簇灌木丛里。随后直起身子,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起来。火把和追喊声也跟着五哥而去。
有人仆倒在地,旋即一阵猛烈的打骂声。赵榛知道,那是五哥。
不知过了多久。
火把消失了,耳边也没有了追喊声。一弯残月,斜挂树梢,冷冷清清。
赵榛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脸上被荆棘划出一道道血痕,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黯淡的月光下,沟里的水泛着粼粼的银色。
赵榛满脸是泪。
父兄都被金人掳往北地,只有九哥康王赵构幸免于难。五哥为了让自己逃出,又身陷金营。赵榛思前想后,还是要先回到中原,找到九哥才行。
一路南行。沿途,俱是逃难的宋民。偶尔,还有零星的金兵。
赵榛乞丐一样,有人家的地方讨口饭食,要不就饿着肚子。饥一顿饱一顿,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难言其苦。
大约一个月后,赵榛到了河北真定境内。再以后,马扩辗转寻到赵榛,邀其上了五马山寨,有了一段暂时平安的日子。
赵榛一边想着,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是九哥赵构对自己下的手,定为重刑犯,关在这荒僻的孤岛。
一定要弄清楚,否则死不瞑目。
九哥为何如此待我?我又何罪至此?
赵宋一脉,眼下除了九哥和我,其余皆被金人掳去,几近灭族之灾。惜之尚且不够,况兄弟手足情深,九哥如何下得去手?有什么理由下手?若真是如此,又是为何?
沙门岛,岩石岛。
登州沙门岛一向是大宋流放重要犯人的所在。大宋皇室犯了诸如忤逆、反叛等罪,有隐情不忍杀之而宽宥,往往也发配沙门,任其如何生死。前朝不乏先例。难道自己也走了这条不归之路?
赵榛百转纠结,苦思不得其解。
他心中死亡的念头忽又消失,活着的欲望又升腾起来。
而在这死寂的牢中,一切都无能为力,生死由天。
赵榛忘记了时间,也不去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日子缓慢而悠长,像一汪沉寂的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赵榛每天见到的人,还是只有那个狱吏。
餐食依旧出奇地好,完全不像是囚犯的境遇。若不是不能自由走动,这日子实在是舒服极了。
他渐渐觉得精神恍惚,视觉和听觉仿佛慢慢失去了作用。像罩在一只黑沉沉的无底大锅里,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有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似乎要炸裂了。
日子似乎在一个原点回转。
除了吃饭的时候,赵榛几乎被完全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