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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老没什么文化,男婴一直也没取名字,直到三岁多乡里普查丁口,才让帮着取了个名——于潘郭,一来纪念潘翠芬,二来报答郭大锤多年的养育之恩,毕竟教了自己营生的铁匠手艺,还留给自己一处铁匠铺子。
从小吃了没文化的亏,往后的日子里,于老虽然依旧节衣缩食,但在于潘郭的教育上从不吝啬,平日上着国子监的课,节假又请私塾先生。
这种日子持续了多年,于老平时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吃喝嫖赌,四不贪财玩乐,白天忙活着打铁,晚上就照应着儿子读书学文,久而久之对方块字感上了兴趣,在于潘郭的帮助下,开始正儿八经地学字写诗,算起这头天学字的时间,于老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了。
再过了几年,于潘郭十五岁,青春期的少年郎难免与人发生口角,这国子监里一群十几岁的富家子弟不经管教,和于潘郭起了冲突自然不会轻言放过,拳脚上不轻饶,言语里更是毫无底线,把于家上两辈的大小丑事一股脑砸在于潘郭脸上,甩着巴子般欺辱,在同龄间大为传播,辱得于潘郭再也抬不起头。
多年的欺压终于是在国子监毕业那天爆发,于潘郭设了迷符阵后,把那伙早年间的富家子弟一顿暴揍,回到家里留下书信,讲清楚来龙去脉后,便是孤身一人,逃到了云川。
这事风头过了好几年,于老才只身前往西南云川国,寻找于潘郭,好在于潘郭入了白医门在云川的医馆,有了家室妻儿。
于老这大半辈子终于是没多少牵挂,白天依旧打铁营生,晚上就一盏油灯一张纸,拿着于潘郭留下的几本《五年诗会三年诗魁》,依葫芦画瓢,自学了些平翘仄(ze4)降,迷上了打油诗。
参加了几十年诗会,于老写的打油诗近千首,其中最出名也“最不出名”的,竟然是一首十八年前写的禁诗:
《夜雪》
昨夜北风寒,
天公大吐痰。
东方红日出,
疑是化痰丸。
这诗但凡了解那晚雪夜的南国文客看了,都会吓得脊背发凉,只恐前程不保,偏偏这诗的作者于老不解时事,每日闭门写诗,若不是李归年从中周旋,可不止关个半年这么简单。
可即使如此,于老也不知为何被禁,逢人问起,也只见人人绕道避讳不说,久而久之,就此罢了。
从此以后,于老诗会念诗,都会带上一大摞自己写的打油诗集,临上诗台前再与旁人传阅,确定不犯忌讳后,才会上台吟诵。
像于老这样的穷酸诗者就靠自己写,至于那些家境富裕、胸无点墨,又觊觎诗魁的公子哥,则靠请句买诗。
好一点的诗句轻松卖上几十两,一些拍案叫绝的整诗则有市无价,只会私下里卖给一些家财万贯颇有信誉的权贵大家,其中最有名的则属当今南国太后的侄子,辅相家的四公子,仲利熊的远房表弟,杨州侯——仲宣。
今日诗会,仲宣自然不会错过,年岁二十七八,肥头大耳,脸上白嫩干净,平日养尊处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仗着家族权势,封官列侯,谋得扬州王,一身锦衣玉袍,最扎眼的便是他袖口的州侯族徽——两串金丝红绣杨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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