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酒瓶子跟方奇碰,“噢,对了,蹄子,我给你介绍个人。
    实话说吧,咱这人吧,长处没有,但能记住人家对我好,我能记一辈子,到死也忘不掉。”
    “甚人呐?”
    方奇也不知道这黑又粗到底想说甚么。
    “看见没,这么大地方,包括这铁皮棚子全是我的。
    我是遇到位爷,这位爷给我支招,要不我也闹不出啥名堂哩。”
    这货打着酒嗝儿,看着地上一溜排空酒瓶,“再喝点?”
    方奇拍拍肚子:“又灌了一肚皮,不成,败给你哩。”
    老鬼举起筷子:“那就吃菜。”
    方奇直摇头:“你吃你的,我抽烟。”
    冷不丁门口有人问:“小魏,车修好了吗?”
    老鬼跟坐在电门上似的,呼地弹起来:“林叔,早修好了,车也给您洗干净咧。”
    门口进来个中年人,瞅瞅方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你朋友?”
    “是哩,我同学方奇。”
    扭脸对方奇挤挤眼,“这就是刚才跟你说的恩人林叔。”
    方奇站起身规规矩矩叫了声林叔。
    林叔嗯了声,微微点头,转脸问老鬼:“你咋说起我哩?”
    脸色似有不悦。
    老鬼顿时脸涨成猪肝色,吭哧吭哧道:“我……我说有恩不报是畜牲,方奇比我还那啥,他就是咱县去年考上重点的唯一大学生。”
    “哦,”
    林叔面色稍缓,看了方奇一眼,“修了多少钱?”
    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五张老人头递给老鬼。
    老鬼跟火烧似的倒退好几步,撞的空酒瓶子叮当咣啷全倒了,“林叔,要是收您钱,我还是人嘛。”
    林叔斥道:“你傻啊,修车不要钱,你喝西北风去?快拿着!”
    老鬼挠挠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抽出一张红票子,顺便抽自己个嘴巴子:“林叔,我可收您钱哩。”
    林叔也不再相推,收起钱包:“那成,车我可开走了。”
    钻进汽车时还回头望了方奇一眼。
    老鬼一直把林叔送到外面看不见车才回来,一边走一边抽自己脸:“我特么真混蛋!”
    方奇从看到这位林叔第一眼起,就觉得那人身上好像长着渗人毛,无时不刻不透着一股子隐隐的威压气息,直到那人走了,他身子才像开了小喷泉似的冒出一身的汗水。
    长长吁出一口憋着的浊气:“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老鬼抬头看他一眼:“他就是帮我的林叔。”
    “我知道,这人是当大官的吧?”
    老鬼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嘛的,只知道他帮我天大忙,是我恩人。”
    方奇别提多丧气了,一拍老鬼肩膀:“你算遇到贵人哩。
    这人绝对是当大官的,世上有两种当官的有官威,一种是奸臣,一种是忠臣。
    普通人绝对学不来。”
    老鬼讷讷道:“我不知道啥奸臣忠臣,只晓得他对我好,是我恩人。”
    方奇跑到冰柜又拎出几瓶子冰啤酒,“你也别放在心上,这种人对钱根本不会在乎。
    卧槽,给他吓的酒劲全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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